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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城的雪今年来得早。
沈南黎从启臻离开时,雪花已经洋洋洒洒地开始下坠。
漫天的白都像是在嘲笑她的可怜。
沈南黎没犹豫,径直往雪中走去,任由长发被沾湿。
“叮咚~”
医院发来催缴费信息。
沈南黎停住脚步。
她数了数缴费单后面的几个零,沉默了好一会儿。
妈妈的病得继续治,手术也要筹钱做。
医生跟她提过好几次手术的事,她当时一再保证:
等公司项目结束,她会有一大笔奖金到账,到时候安排手术不成问题。
可惜事与愿违。
现在不但奖金泡汤了,连工作都没了。
沈南黎有些无助地站在大楼前的空地上。
她双眼微闭,缓缓抬头,感受着初雪的冰冷。
雪花落在长睫,转瞬消融。
……
劳斯莱斯后座。
陆津白正低头审阅着几份融资方案,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上下随意翻弄。
“陆总,青平的孟总想就融资具体事宜,约您明晚洽谈,您这边看是否同意?”。
他手机放在一旁,听着助理一件一件向他汇报工作进度。
陆津白将手中资料丢在一旁,满眼冷冽。
“这份垃圾还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他心上正烦得厉害。
绛紫色领结被随意地扯松了些,陆津白还是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司机识相地开了点车窗。
陆津白一双墨眸向外逡巡,目光在触及窗外那一抹杏色时猛地停住。
是那个女人。
只见她仰着头,墨发如瀑。
小巧的鼻头微耸,朱唇半张。
任由雪花一片片落在她的脸上,一动也不动,在静谧的白中美得像幅画一般。
陆津白剑眉微蹙。
天冷得厉害,她脑子是有什么大病?
陆津白突然回过神来。
想起自己让贺质开了她的那句话,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避开视线,他朝着前座冷声道:
“开快点。”
……
白茫茫一片中,沈南黎脸上的冰凉让自己意识渐渐回笼。
她叹了口气,低头掏出手机。
“求助,如何快速筹到五十万?”
手机键盘噼里啪啦。
她飞速打下这句话,发给了好友许姎。
那边秒回。
“抢银行、中彩票、傍大款?”
沈南黎发了个哭哭的表情。
许姎很快就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小黎黎,怎么突然急用钱?你那奖金不是很快就发了吗?”
“黄了。”
“我妈的病拖不了太久,你要是有什么路子知会我一声。”
沈南黎语气怏怏的,许姎也没再多问。
两个姑娘隔着手机相互加油打气了好一阵,许姎才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个差事儿。
“夜色正缺人呢!想搞钱,得先接触有钱人才有机会不是?”
“听说那帮人喝高兴了,打赏个小费都能上五位数!”
“只是……喝酒伤嗓子,你行吗?”
沈南黎先是来了兴趣,随后又犹豫了。
她靠嗓音吃饭,喝太多酒无疑是在断送前程。更何况……
“夜色?那不是云城最大的夜总会吗?”
沈南黎还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印象里只觉得不太正经。
许姎听出了她的顾虑,跟她打包票:
“我一铁哥们是那小副总,你放心,让他给你安排点单纯的小酒局,就给那帮大佬倒个酒就行,出不了什么事儿的。”
许姎跟她打小就认识,自然不会坑她。
她还没想好,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谢谢你姎姎,我考虑考虑吧。”
沈南黎挂电话时,肩膀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她手指冻得通红,抬手拍落雪花。
也不知道医院冷不冷。
她这么想着,走到街边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又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云城第一人民医院。”
……
207号病房门微掩着。
沈南黎推开门,看见乔春英坐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发呆。
她瘦得皮包骨,那身蓝色条纹病号服显得格外宽大。
长发已经快及腰了,只是发尾干枯打结,没有一点光泽。
听见门口的动静,乔春英回头。
“南黎来了。”
“妈,隔壁床王姨呢?”
隔壁病床原来住了个爱笑的女人,与乔春英年纪相仿,俩人很聊得来。
乔春英将视线继续投向窗外,声音低如蚊蝇。
“死了。”
沈南黎剥烤红薯的手一哆嗦。
她抬眼看去,那张床上如今空荡荡的,再无任何王姨生活过的痕迹。
“妈不想治了,咱回青城吧!回青城,陆家不知道我们回来过,就不会为难你了,好不好?”
乔春英背对着她,满眼是泪。
她已经拖累闺女太久了。
要不是她,她们也不会在青城过得好好的,为了治这个病,又回到云城来。
南黎被陆家害得已经够惨了,如今还要为了她,东躲西藏。
她真的害怕被陆家人发现,害怕当年的事再次重现!
“南黎,咱们走吧。”
沈南黎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了。
她强按下心里的苦楚,摇了摇头。
“妈,云城的医疗条件比青城好太多了。只要咱坚持治,肯定能好的。
“你不是说,等好了跟我一块儿去滑雪吗?”
乔春英没回答,她哭得狠了,又开始剧烈的咳嗽。
一声又一声猛咳。
沈南黎慌了,赶忙在一旁扶住她瘦弱的身体。
“医生!医生!”
乔春英晕倒了。
医生护士齐齐赶来的时候,沈南黎已经冷静地将乔春英扶到了病床上。
直到病床的隔帘被拉上,里面传来除颤仪一声又一声的机器音。
沈南黎小脸煞白。
她捂住嘴巴,强忍着不敢哭出声。
这一刻,她真的太害怕了。
生离、死别,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承受至爱之人离去的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 。
医生走出来,示意她乔春英的生命体征已经恢复正常。
沈南黎心里绷着的那根弦才松开。
医生又一次告诉她:
“病人病情还在逐渐恶化,像今天这样的情况,随时都有可能抢救不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要尽早安排手术。”
沈南黎看着床上虚弱的乔春英。
想起小时候,她背着自己走十公里去省城医院的那晚。
也是一场初雪。
她当时冷得浑身发颤,乔春英却出汗到衣服湿透。
她一边走,一边哄着沈南黎。
“黎黎,别睡。”
“你看,下雪了。等你病好了,妈妈陪你去滑雪!”
真讨厌啊,沈南黎眼睛红红的。
她讨厌下雪。
……
良久。
沈南黎走出病房,在楼梯拐角处拨通了许姎的电话。
“姎姎,我去夜色。”小说《入刺》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