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水河畔精彩章节
本章小引:我们落在盛世的霞光里,见证着时代的新星冉冉升起。
麦子熟了,黄澄澄的麦浪,是早秋拂动着的乐章。厍平安拿着镰刀,在麦田里奋力地挥舞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收了这一块田,家里还有好几块田等着 收呢。
这应当是川东北地区特有的一种机器,一个木制的硕大的铲斗形状的容器,开口处横亘着一根铁棒,铁棒上整齐地焊着钉耙一样的铁齿。人们将麦杆摔打在这铁齿上,刮落的麦粒便一颗不落地掉在这个铲斗里。
王小花在一旁的打麦机上使劲地摔打着麦秆,手肘不时揩去脸上的汗珠,尔后又抓取一把麦秆摔打起来。一年中最忙的时刻莫过于此,王小花累了就叉着腰望望远山,渴了就拿起装着白开水的可乐瓶喝一口水。
厍桧将黄牛拴在田坎边的梨树旁,也跟着拿了一把镰刀去割麦子。但即便是卯足了劲,也成效甚微,便扔下镰刀,跟着王小花摔麦子去了。不过王小花总会将他支开,他这小个子,不添乱已是极好的了。
晚上,王小花躺在床上,转过头看着厍平安,“接下来做什么呢?”
厍平安闭着眼,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
一个月前,厍平安已经不再下矿,而是全心的帮着老板看管工人,厍平安对于工人偷矿的行为都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可这样的行为难免会生怨言,大家都是为了生计,一些行为也都被默许了。可现在厍平安当了监工,却毫不留情面,对于所有的事都是一板一眼。
渐渐的,对厍平安不满的人越来越多,已经隐隐有了要对他动手的趋势。宋青山眼光敏锐,早早地发现了这个情况,便在一个晚上把厍平安从宿舍里叫了出来。
走到矿场的一角,宋青山散了支烟给厍平安,又给他点上了火。
“姐夫,工人偷矿的事你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这样对你没坏处。”
“那怎么行,既然做了这个位置,就要负责,偷矿算什么行径?” 厍平安义正言辞,他觉得自己没有错,做事情就是要是非分明。
“可你之前不也让我去偷矿吗?这些事大家都知道,听我的,这种事你还是别告诉老板了。这样对大家都好,你也不会有损失。”
“以前是以前,这种事没得商量!” 厍平安瞪着眼,没好气地对宋青山说道,“不是我,你还没这份工作呢!” 说罢,呷了口烟转头就走了。
宋青山暗暗叹了口气,心里自然也是不太舒服。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没有厍平安带着他下矿,他自己也赚不了几个钱,当晚便去找老板结了工钱回家了。
......
“妈妈,为什么不给我吃鸡蛋啊,我也想吃鸡蛋。” 厍桧望着王小花手中的那碗红糖鸡蛋不住地吞着唾沫星子。
“二娃 ,乖啊,这是给爸爸吃的,爸爸身体不太舒服。” 王小花心疼得紧,今早厍平安被他的三哥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不省人事了,现在在后门上对着风口,吹了几个小时风后,才稍微缓过来。
王小花一边给厍平安喂着红糖水,一边抱怨着,“怎么这么不小心,咋会煤气中毒呢?”说着就落了泪,她不敢想要是这个男人倒下了家里会变成什么样。
厍平安微微张着嘴,双目无神,他听得见妻子的话,眼里也流出了泪水。
昨晚宋青山走后,宿舍里就只剩下了厍平安一个人,没人跟他侃大山,厍平安早早地就睡了。凌晨厍柱安刚轮班回来,闻到厍平安宿舍门口浓浓的煤气味,觉着不对劲,推开门,发现厍平安呼噜声都没了。没有多想,厍柱安找了工友将他扶上了摩托,一脚油门就冲去了村里的卫生所。
卫生所,一个年轻小伙刚从床上起来,一打开灯,还没及得开门,厍柱安就扛着弟弟咚咚咚地捶着门。
“岳云!开门!快点!”
咚咚咚...
岳云衣服都没穿好,披着大褂就开了门。看到厍柱安背上的人,也不多说,帮着搀扶到了床上。
“咋了?” 岳云把着脉,探了探厍平安的鼻息,皱着眉。
“中毒了,煤气中毒!” 厍柱安叉着腰,脸上的煤灰早已被汗水淌的到处都是。
“那快帮我把他扶到外面去!”
俩人吃力地将厍平安放到了诊所的门边,岳云把厍平安的衣服扣解开,让他袒露着胸口。
“这也莫得啥好法子,让他吹会儿风试试。” 说罢又扳开了厍平安的嘴,确认了食道没有异物才松了一口气。
厍柱安则去卫生所的厕所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他心里一阵悸动,自己就这一个弟弟,出了啥事还不知道咋给弟妹交代。
过了大约半刻钟,岳云看见厍平安微微张了嘴,好像要说什么,凑近了听,但也听不见声。再探了探鼻息,已经清晰了许多,岳云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把他送回去吧,应该没啥大问题了。”
“医生,他不会死吧?” 厍柱安小心翼翼地问道。
“醒过来了就没啥事了,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听到这,厍柱安也是一阵心安,人没死就行。二人合力将厍平安抬上了摩托,朝着家里驶去。到家的时候,才早上七点过。
此时王小花已经在打猪草了,机器的轰鸣声震得人头皮发紧,连厍柱安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都没有听见。王小花隐约觉得胸口有点心闷,也没有在意,心想或许是老毛病了又犯了。
“王花,莫打猪草了,快来看看厍平安!” 厍柱安见王小花没有反应,直接把车骑到了王小花面前,这也使得猪草机里弹出的红苕叶渣溅到了厍柱安脸上。
直到这一刻,王小花才看见丈夫趴在三哥的背上不省人事,忙不迭地将厍平安扶了下来。顾不得空转的机器,王小花只想着将厍平安扶到床上去。
“就放门口,让他吹风。” 厍柱安说着,帮着王小花把厍平安扶到了门槛上。
“他煤气中毒了,你让他在风口吹会儿风,医生说了没什么大问题。” 厍柱安撂下话就骑上摩托赶去了矿上。
这便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厍平安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一切。自己真的错了吗?事情的缘由他也不想追究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矿上的工作没了,未来该做些什么呢。三哥帮自己自己把工钱结了,这事还得感谢他。
当年自己初中毕业后,家里拿不出钱,想着能出去闯荡一番。不想被同学蒙骗,进了传销,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待在里面了。后来被三哥发现自己长时间没有联系家里,又托关系将自己捞了出来。回来后厍平安感觉前途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三哥便说让他跟着自己去矿上。
厍平安的内心是抗拒的,他喜欢的是书本里的世界。在学校里他成绩优异,同学们都以为他能够出人头地,闯出一番天地。无奈父亲嗜酒如命,从来不操心家里的事情。兄长们都分家后,自己还在读书,家里就母亲一人劳动。而那时又是吃大锅饭、挣工分的年代,仅靠母亲,实在是独木难支。自己为了读书,也常常去林中拾捡干柴,之后再走几小时到北江县城里去卖钱。这钱不仅是学费,还得抽出一部分给父亲打酒。
初中毕业后,家里实在拿不出钱供他读高中,厍平安便辍学了。有了进传销那次的经历,厍平安已经不再敢轻易离开北江县,而自己也不想跟着兄长下矿,厍平安索性就在家帮着母亲耕地务农。
可这是北江县,这是一片贫瘠的土地。父亲落了个有名无实的地主的帽子,导致后面分土地,也只分了几块沙田地。天时不顺,土地不宜。一年下来,这些田地里的庄稼也无法变现出几个子儿。
厍平安内心的倔强仍旧使得他难以放下读书人的姿态,去做一个在暗无天日的矿洞里掘进的鼹鼠。天不遂人愿,在看着三哥下矿之后,给家里陆续购置了电视机、买了黄牛、养了几头猪之后,厍平安的心境悄然发生了变化。
再过了两年,厍平安遇见了王小花。得知她也热爱书本上的知识,厍平安觉得她便是对的人。王小花也不嫌弃他家徒四壁,只觉这个男子生得干净利落,人也有文化,就嫁给他了。
婚后的世界是柴米油盐,婚后的生活是磕磕绊绊。
王小花见家里的光景实在是不尽人意,又给厍平安做思想工作,让他下矿去试试。正好厍平安内心也有这想法,经王小花一说,便顺坡下驴,请三哥吃了顿饭,就被介绍着去了矿上。刚开始大家见他一股子书生气,挖矿也不利索,都不太愿意接近他。但好在厍平安好学,什么不会学什么,啥事都跟工人们打成一片,慢慢的也就博得了大家的好感,厍平安也算在矿上立稳了脚跟。
刚开始的几年,厍平安的工钱不高,觉得日子没啥盼头,心里常打退堂鼓。恰逢此时,厍林出生了,家里的开销骤然变大,厍平安狠下心,在矿上没日没夜地干了起来。这一干,就是十几年。
如今好容易混上了点名堂,还没干到一个月,又出了这档子事。厍平安在床上想着想着,便沉沉地睡去了。
梦里,厍平安看见高楼林立,车流不息,飞机不时从头顶掠过,在日光的映射下泛着金光;商场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一片欢声笑语;夜晚时,霓虹灯闪烁街头,异彩纷呈;广场上的喷泉冲天而起,开出一朵朵晶莹的水花。
他梦见当年被同学骗进了传销,每天都是吃黑面馍馍,就着水煮白菜下肚,一周都见不着几点荤腥。在那个陌生的地界,他和一群不认识的人关在一起,每天睡醒就去听所谓的“思想课”,不时还要高喊那些洗脑话语。他也想过逃跑,但当一个逃跑被抓住的人在他面前被打的不吭气时,他想的只有如何活下去。那段日子,厍平安每每想起都心有余悸。
“老师,这道题是什么意思啊?” 厍桧拿着试卷走到万老师面前,用铅笔指着一道数学题问道。
“考试呢,自己读读题。” 此时的万老师神情落寞, 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倦乏。
几天后成绩出来了,厍桧考了八十分,万老师夸奖了他。厍桧不知道分数有什么意义,他只知道母亲看着他的试卷忍不住地微笑着。可能就是这一刻,他的母亲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暑假开始了。不过对于厍桧来说,平日里上课和放假没什么区别,都是玩。
今天,是村里小孩接种疫苗的日子。
地点,就选在厍桧家的陶屋里。村里的小孩都来了,前院里人满为患。有的小孩被家长抱着,有的则是结队来的。陶屋的木桌上,岳云把药箱打开,里面排布着密密麻麻的药剂和针管,厍桧看到这些东西,眉头一紧,悄悄地跑到卧室里去了。
一张架子床,一个大木箱,还有一个高低柜。这便是卧室里所有的家具,厍平安家本没有这些物什,是当年王小花嫁到这里时,王家人送过来的嫁妆。如今十多年过去了,红木箱上面的油漆已经稍显斑驳,锁扣也已有了些许锈迹;高低柜的门闭合时不仅费力,还会发出吱呀的刺耳声。
倒是这张木架床,在岁月的洗礼下依旧沉稳,不论厍桧如何在上面鼓捣,也不会发出一点声响。床板最下面的一层铺的是稻杆,然后是一张竹席,再上面则是一床泛黄的棉絮,最外面再用床单盖住,就便是架子床的床垫了。床的四角立柱,上接床顶,再用一袭纱幔盖住,以作承尘。
披下的纱幔随风轻摇,不时地扑在厍桧的鼻头上,原本在床上给谷草打着结的厍桧摸了摸鼻头,瞬间来了兴致。吃力地拔开高低柜的门,从里面拿出了前一天在菜园子里带回来的圆葱粒,在床上抓起了子儿。不一会儿,觉着无趣,开始试着把葱粒往鼻孔里塞。刚塞进一颗,那圆溜溜的葱粒就在鼻孔里出不来了,任他使劲地出气,也只落了个满脸通红。不得已怯生生地打开了房门,在众多诧异的目光中走到了岳云的身旁。
“云哥哥,我鼻子堵住了...” 厍桧仰着头,发出浓浓的鼻音。
岳云看到他这模样,也是一阵哂笑,小心地放下了手里的针管,从药箱里拿出了镊子。
“来我看看,鼻孔张大一点。” 岳云左手拇指按着厍桧的鼻头,轻轻地向上掰着,右手拿着镊子就准备去夹那颗圆葱。
厍桧吃痛,身子止不住地往后退。
“莫动莫动,一下就好了。” 岳云又将厍桧拉了回来,瞅准了葱粒,一镊子就夹了出来。
“喏,给你!别往鼻孔里擩了。”
“哦~” 厍桧伸出手,从镊子上拿下了那颗葱头后,立马在众人的一片嗤笑溜回了卧室。
厍桧双腿盘坐在床上,看着手里的几颗葱粒,不信邪,又开始往鼻孔里塞...
结局自然是能够意料到的,岳云的镊子又一次派上了用场,厍桧也被王小花按在板凳上挨了一针。
秋天开始了,厍桧又要去学校上课了。
“妈妈,现在是二零零几年啊?” 厍桧端坐在板凳上,拿着作业本歪着头问王小花。
“二零零六年,还记不住呀?” 王小花也坐在旁边,用小刀给厍桧削着铅笔。
“噢~我以为还是二零零五年呢,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啊!” 厍桧从王小花手中拿过笔,在作业本封面那一栏写上了“2006”。
对他来说,学校的课程愈加的难了起来,学得吃力,慢慢的对学习失去了兴趣。每天去学校,都只是盼望着放学时能够去小卖部买两颗糖,在回家的路上能够与伙伴们有谈资,不至于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厍平安没了矿上的工作,家里的生活也变得窘迫了。即使是这样,王小花也会每周拿给厍桧五毛钱,用作是卖零食的钱。厍桧放学后,就会和伙伴们,齐刷刷地涌进小卖部,看着琳琅满目的美食,眼花缭乱。不过厍桧也知道自己的零花钱不多,常常是买两颗玉米糖就心满意足了,这样才只需要一毛钱。偶尔也会忍住不去小卖部买零食,待到周五时,拿着整整五毛钱去买好几样零食带回家里,等到周末厍林回来了,再与哥哥一起享用。
可当他长久地看着伙伴们每日放学都不只是买两颗玉米糖时,他想起了卧室的大红木箱。
在高低柜里翻出了钥匙,站在小板凳上,将钥匙插进了锁眼,再吃力地将箱盖翻开。随着箱盖撞击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厍桧心头一紧。一股陈米味扑面而来,他看见一个白色塑料袋里装着满满一袋米,里面有些许米虫缓慢地蠕动着,在米的表层还有几个鸡蛋。在米袋旁边是一袋灰面粉,再旁边则是一叠厚厚的书本。
而紧挨着这书本的,是一个被塑料袋团团包裹住的、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一沓纸。厍桧定睛一看,那赫然是一沓钱!看到这,他的心已经疯狂的跳动了起来,右手颤颤巍巍地伸向了那个口袋,指尖触碰到那个袋子时,自己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抬头望了望窗外,母亲应当还不会回家,索性一闭眼,一把将口袋扯了出来。
透过外面的层层塑料膜,厍桧可以看见里面那一张张钱。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更别说现在就握在自己的手里。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轻轻地解开了最外面的一个活结,再使其在手心慢慢地滚动着,生怕动作幅度一大就被母亲发现。随着这团塑料袋一圈圈地滚动,里面的纸币已经愈发清晰,当这一沓纸币完完全全裸露在他的眼前时,厍桧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看见了五毛的、一元的、俩元的、还有十元的、以及自己不认识的面额,这一张张纸币就安静地躺在厍桧的手掌里,可他的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这天下午放学,厍桧在小卖部拿出了这张钱。
“哇!厍桧你怎么这么多钱!” “厍桧,你妈妈真爱你!” “这么多钱能买好多零食啊!”
...
可厍桧听不见这些,他的呼吸急促,感觉天旋地转。
“二娃,你今天咋拿了这么多钱来买东西?妈妈让你来买的吗?” 小卖部的老板娘在将纸币对着天空仔细地检查后,又用紫光灯照了照上面的人像,不解地看着厍桧。
“嗯...我妈给我的...” 厍桧低着头,“真是我妈给我的!”
“真的吗?你要不要回去再问问你妈?” 老板娘还是不敢相信,有孩子会拿这么大的面额来小卖部,就为了买零食。
“真的,我妈还让我不要乱用呢。” 说罢,厍桧就开始挑选起了零食,一包方便面、几包辣条、两颗棒棒糖、还有雷打不变的两颗玉米糖。
回家的路上,厍桧拎着一袋零食,在他的兜里,是一沓厚厚的零钱,但已经被老板娘用针线缝起来了。看着自己距离那片竹林越来越近,厍桧的心情也越来越忐忑。
到家了,母亲阴沉着脸。
“厍桧!拿箱子里的钱了?” 王小花手里攥着一根木棍,“跪倒!外套脱下来!” 王小花沉声道。
厍桧不敢吭声,听到母亲的话就跪在了地上,眼睛看着光滑的水泥地板,双目无神。他仿佛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的结局,视线也开始模糊了起来,滚烫的热泪淌过僵硬的脸颊,在下巴汇聚之后颗颗滴落在地上,溅起朵朵泪花。
“不许哭!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做错了事也不许哭!”
厍桧揩了脸上的泪水,又用袖口抹掉了鼻涕,想要尽力地克制住自己,却还是不住地抽噎,还不时地发出几下咳嗽声。
王小花没有打他,只是让厍桧把零食从书包里拿出来,然后跪着走到潲水桶旁,让他一袋一袋地撕开,往潲水桶里倒。
“妈,咳咳,妈妈,这个也要倒进去吗?” 厍桧拿着方便面,忍不住抽泣了两下,低着头看着王小花问道,这是他觉得最好吃的东西了,本来打算等哥哥回来了一起吃的。
“妈妈,要不你尝尝?”
“倒了。” 王小花语气平淡,看着厍桧将方便面倒掉之后,拿着厍桧的外套就走进了卧室。
厍桧不敢起身,就这样静静地跪在潲水桶旁边。看着桶里那些他视为珍馐的零食,此刻好像也不再勾人味蕾。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今天没有惩罚自己,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让自己将买来的东西倒掉。秋天的穿堂风吹过双颊的泪痕,阵阵凉意鞭笞着自己。
......
二零零六年秋末,厍平安翻越了秦岭,他去到了那座古城,西安。小说《几水河畔》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