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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想明白之后，我起身打车去了公司。
前台看见我之后，立马打电话给我妈助理，助理将我带上顶楼，给我倒了杯热牛奶。
“沈总和夫人都在开会，小姐，先在这里等一下，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我点点头，打量四周。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沈家公司。
不过看公司人的态度，沈宝珠却是这里的常客。
靠窗边的位置，还摆了一架古董钢琴。
不过以沈宝珠的水平，这钢琴怕是买来之后就没弹过吧！
我走上前，打开盖子，指尖拂过黑白分明的琴键，听着悦耳的声音，心下一片震荡，沈小鱼，能不能救你自己于水火，就看今天的了。
一曲《花日》被我弹的犹如天籁，音乐在指尖流淌，窗外的夕阳洒在我的肩膀上，犹如一盏追光灯，照的我整个人熠熠生辉。
听见掌声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转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打扰你们开会了，我就是看见钢琴忍不住手痒，就想弹一曲，让大家见笑了！”
妈妈笑着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宝珠，来，妈妈给你介绍一下叔叔阿姨们。”
我跟在妈妈身后，听她依次介绍然后乖乖叫人。
收获一片赞美之声。
“以前只听说沈总的千金弹得一手好钢琴，今天一听才知道，这哪儿是好，简直就是大师级的水准。”
“沈总好福气，年轻有为，事业有成，夫妻恩爱，女儿优秀，真是让我们这些人看了眼红！”
“真该让我女儿看看，大家都是同龄人，怎么沈总的女儿就这么优秀，真是让我羡慕。”
“哈哈哈，各位过誉了，小女年纪还小，弹钢琴也就是个兴趣爱好，凑合着听听罢了。”
我爸嘴里谦虚着，但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又是一阵你来我往的夸赞。
一位叔叔提议道:“那既然沈总的千金如此多才多艺，下周的慈善晚会上，就由沈总千金来压轴表演吧！”
“对啊，这个提议好极了，就这么办！”
我妈笑着替我答应下来，看我的眼神温柔的不行。
等送走开会的人，我爸高兴的拍着我的肩膀。
“宝珠，真给爸长脸。”
“这次的慈善晚会对爸爸有大用处，你到时候好好准备，爸爸给你买你喜欢的那条项链。”
“爸，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准备的！”
11
我妈也带我去商场挑选参加晚会的礼服。
这次我没有如往常一样，选择沈宝珠喜欢的黑色，而是挑了一件鹅黄色的公主裙。
面对我妈不解的眼神，我笑了笑:
“黑色的衣服太多，我都穿腻了，想换种风格。”
我妈宠溺的点点我的头:“你呀你！我早就说，小姑娘家家别穿的那么老气横秋，多穿点鲜艳的颜色看着好看，你就是不听，现在总算想明白。”
我挽着我妈的胳膊，靠在她的肩膀上撒娇。
以后的沈宝珠再也不会穿黑色的衣服了，她只喜欢浅色。
买完衣服回家，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传来争执的声音。
我妈叹了口气:“你妹妹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一会儿，这又是闹什么呢？”
我心里酸酸的，为什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先入为主的觉得“沈小鱼”做错了呢？
跟在我妈身后进屋，才看到沈宝珠跟保姆撕打在一起。
我心里一惊，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她的肚子。
见我们回来，沈宝珠得意得松开手，白了保姆一眼，冲着妈妈喊道:“妈，这个贱人偷吃燕窝被我发现，她还骂我，你现在就把她开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敢打我，那燕窝我就是倒了喂狗也不给你吃，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回应她的却是妈妈响亮的一巴掌。
沈宝珠一脸茫然的捂着脸:“妈妈？你打我，明明是她做错了，你为什么打我？”
妈妈铁青着脸，疾声厉色的骂道:“沈小鱼，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这个家里只要有你在，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燕窝是你姐姐的，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教训人？”
“给我滚回房间去，别让我看见你！”
这一声“沈小鱼”叫醒了沈宝珠，她明白这一巴掌打得其实是我，不过是妈妈认错了人。
她脸上各种神情交织，有委屈又有得意，末了同情的看了我一眼，气愤的转身准备上楼。
刚走上楼梯，就被我叫住。
“妹妹，你走错了，你现在的房间在地下室！”
沈宝珠虽然不甘但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转头进了地下室，重重的摔上门。
此举惹怒了妈妈，她气的手都在抖。
“你看看她，像什么样子？”
“你爸爸说的没错，她就是个祸害，早知道当初就把她送走了，也省的我们跟着受气。”
我垂下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以第三视角看“沈小鱼”挨打，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果然，不管谁做沈小鱼，都是令人讨厌的存在。
哪怕早就知道妈妈不爱我，可为什么听到她说这些话，还是会心痛呢？
12
夜里，沈宝珠悄悄打开房门，站到我的床边。
狠狠掐了下我的胳膊。
“你脸皮倒挺厚，是你的床吗？赶紧起来，滚蛋，回你地下室去。”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还有些懵，在看到沈宝珠肚子的一瞬间就清醒过来。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要不我挖了你的眼！”
沈宝珠做势就要打我，我缩了缩脖子，沉默的爬起来穿衣服。
“你今天为什么跟妈妈一起回来？你们去哪了？”
我摇摇头:“妈妈带我去买衣服去了，说是昨天答应你的。”
沈宝珠听完不耐烦的挥挥手:“行了，赶紧滚吧，困死我了。”
第二天，沈宝珠起床第一件事，就是闹着要把保姆开除了。
妈妈有些奇怪:“怎么好好的要开除保姆？”
又白了我一眼：“是不是你又在中间使坏？”
沈白娟抱着妈妈的胳膊撒娇:“就把她开了嘛，我不喜欢她，看见就烦，妈妈，求你了，答应我好不好！”
妈妈无奈的摇摇头:“你啊你，真拿你没办法。”
说完就去公司上班了。
保姆买完菜回来，就被沈宝珠迎面扔了一份辞退信。
“现在，收拾东西滚蛋。”
保姆傻眼了，看了看沈宝珠又看了看我，然后指着我生气的骂道:“你跟大小姐说了什么？！”
“大小姐，您可千万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昨天冤枉我偷吃燕窝，今天又胡说八道栽赃我，你可不能信啊！”
沈宝珠笑着从冰箱掏出两瓶倒在地上。
“要开除你的是我，你要不想走也行，跪下来把这些舔干净，我就放你一马！”
保姆脸色难看的呆住了，半晌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扑通跪到地上，艰难的舔起燕窝。
沈宝珠笑的合不拢嘴，指挥我拿更多的燕窝来。
过了不知多久，保姆一脸狼狈的抬起头:“大小姐，您满意了吗？”
沈宝珠挑挑眉:“满意？你吃了我这么多燕窝问我满意不满意？一瓶燕窝1000，麻烦照价赔偿，少一分，我让你在整个A城待不下去。”
最终保姆还是被赶走了，临走时看沈宝珠的眼神好像要吃人一般。
我虽然不喜欢沈宝珠，但也不同情保姆，都是她自找的。
13
沈宝珠这次回来没多久，就又离开了。
我留意过，她在家的这几天，吃饭的口味变了很多，以前最爱的酒心巧克力也不碰了。
看来，我没冤枉她。
这次应该是去想办法了。
再见沈宝珠是在慈善晚会的后台，她憔悴了很多，颧骨突出，眼下青黑明显，不难猜出这段时间做什么去了。
一见我，沈宝珠就给了我一巴掌，恶狠狠的说: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忘了姐姐跟你说什么了？”
“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也想代替我？就凭你这个窝囊的样子，是想让别人看沈家的笑话吗？”
她嫌弃的上下打量我身上的礼服:“这么丑的衣服你是成心想让我丢人！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滚出去！”
沈宝珠并没有穿我挑的鹅黄色礼服，从造型师带来的礼服选了件黑色露肩款式的换上。
若是从前的她穿上，还能夸一句美艳大方，但如今瘦脱了相的沈宝珠穿上之后，只觉得满满的风尘气。
偏她自己还不觉得，又拿夹板给自己烫了一头的大波浪。
因为化妆师被我支走，沈宝珠只能自己动手化妆。
常年泡夜店的审美，让她给自己画了个欧式烟熏辣妹妆，再涂上红的滴血的口红。
是走在路上都会被警察叔叔检查身份证的模样。
沈宝珠满意的不得了，窝在休息室的沙发里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她白了我一眼，摇头晃脑的说道:“这么多年，你的生活我也体验够了，该玩儿的玩儿过，该见的见过，挺没意思的。”
“从今天开始，咱们各归各位，明珠还是明珠，鱼目也还是鱼目，不过你放心，到底姐妹一场，等以后我接手了公司，你求求我，保洁的职位倒是能给你留一个，哈哈哈。”
我沉默不语，心里默默倒数。
十、九、八……二、一。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即，敲门声响起。
“宝珠小姐，夫人请您到大厅里去，表演要……”
秘书的话在看到沈宝珠的一刻卡壳了。
14
她目瞪口呆的盯着沈宝珠。
“这……”
“这什么这，不是说我妈找我嘛，快带我去！”
路过我时，沈宝珠瞪了我一眼，警告道:“你老实待在这里哪也别去，别给沈家丢脸。”
她走了，秘书还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我。
我避开她的眼神不说话。
秘书跺了跺脚，急忙追上去。
宴会大厅里，A城的豪门大户齐聚在此，名流贵妇们端着酒杯你来我往的寒暄交谈。
沈家在这里本排不上号。
但因为有着沈宝珠这么个出了名的好女儿，此刻身边也围着不少奉承的人。
“沈总，快把令千金请出来叫我们见一见，早就听说沈总教女有方，也叫我们都学习学习。”
“是啊！上次在沈氏听了令千金的一首钢琴曲，真叫我绕梁三日，余音不绝，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能再听一曲。”
“沈总，我家里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跟你女儿年纪相仿，也叫他们见一见，年轻人在一起交流交流有话说。”
……
我爸笑的满面红光，只觉得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骄傲不是创办了那么大的公司，都是养育了沈宝珠这么好的女儿。
让他不管走到哪里都脸上有光。
“你们快别夸了，一会儿让那丫头听见该得意的找不着北了！”
“哈哈，沈总，太谦虚了……”
当期望抬的无限高的时候，失望也就来的更猛烈些。
当沈宝珠踩着高跟鞋，带着浓浓妆容走到众人面前时，甚至有人连酒都喷出来了。
“沈总，这是？”
沈宝珠笑着挽住我爸的胳膊，勾唇一笑:“各位叔叔好，我是宝珠。”
15
众人面面相觑，传闻沈家千金端庄大方，温柔懂事，今日一见，方知传言害人。
我爸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是闹的哪一出。
但总不好冷场，就让沈宝珠上台表演节目。
“宝珠，你不是准备了钢琴节目吗？快上台表演去，各位叔叔阿姨都等着看呢！”
沈宝珠脸色一僵:“爸，表演什么节目？”
“你不是要弹钢琴吗？我都叫人准备好了，你直接上去就行！”
沈宝珠紧张得冷汗都冒了出来，为了按时赶回来，她做完手术都没休息，肚子本就不舒服，此刻被这么一惊吓，流产完的肚子只怕不好受。
“爸，要不算了，改天吧！”
“别啊，沈小姐，上次听你弹的那么好，今天知道你要表演，特意带了朋友来听。”
“是啊！宝珠，都是自己人，不要紧张，随便弹弹就行。”
面对众人期盼的眼神，沈宝珠这会儿应该一个脑袋两个大了。
她压根就不会弹钢琴。
她现在心里应该在骂我——该死的沈小鱼，背着她闯了这么大的祸，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沈宝珠再三推词，但挡不住众人的热情。
半推半拉的被拽到台上。
“各位来宾，下面有请沈小姐为我们演奏钢琴曲《月光》。”
面对掌声，沈宝珠整个人如同被放在火上烤一样，坐立难安。
只能傻坐在琴凳上。
为了出去玩，她所有的钢琴课都推给我去上，别说《月光》了，她就是连首《生日快乐》都弹不出来。
随着时间推移，人群开始议论起来。
“不是要弹琴吗，怎么不弹？”
“听说参加过很多钢琴比赛，总不能是怯场了吧？”
“要我看，八成是吹的，别人碍于面子吹捧几句就当真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钢琴大师，这不就丢人了！”
16
我爸黑着脸，小声催促:“宝珠，你在做什么，快点弹呀！”
“我……”沈宝珠支支吾吾的。
我站在二楼，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眼见气氛变得焦灼，我按下开关，场上一片漆黑。
“怎么了这是？”
“停电了？负责人呢，怎么办的事？”
啪！
一束追光灯亮起，舞台中央，我吊着威亚从天而降，落在钢琴前。
沈宝珠目瞪口呆，我推开她坐了下来。
指尖在琴键上跳跃，音乐如流水般淌出。
场内先是寂静，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掌声和叫好声。
一曲弹完，我起身，提起裙摆优雅的行了个礼。
“让各位见笑了。”
众人看了看我，又看了一眼沈宝珠:“沈总，这是？”
我走到爸爸身边，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声说:
“爸爸，你别怪妹妹，她只是想引起你的关注罢了。”
“这里这么多人，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别让别人看笑话！”
爸爸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解释:“误会，这才是我们家宝珠，那是亲戚家的孩子。”
话里的漏洞很明显，但大家都不打算深究。
“这样啊，我说怎么两个人长得还有点像，沈总千金果然如传言中的一样优秀！”
“是啊！优秀！弹的真好！”
沈宝珠见状跟疯了一样扑上来：“贱人，你故意的，想害我丢脸是不是！”
她指甲死死掐住我的胳膊，抬手就要打我，被爸爸一把推开。
“你干什么？疯了吗！滚回去，别在这丢人！”
沈宝珠尖声叫道:
“爸爸，我才是宝珠啊！她是小鱼！她故意害我丢人，该滚的是她才对！”
回应她的是爸爸响亮的巴掌声。
妈妈也冲上台来，把我护在怀里。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我朝沈宝珠勾了勾唇。
这20多年，向来挨打的都是我。
这还是第一次，沈宝珠挨爸爸的打，真想问问她滋味如何。
17
沈宝珠愈发疯癫。
她又哭又喊的发疯:
“爸爸，你居然为了这个贱丫头打我，你还是第一回打我！”
“沈小鱼你个贱人，你害我，我要杀了你！”
爸爸手抖了抖，和妈妈对视一眼，像下定了很大决心一样转头对着吃瓜的宾客宣布:
“我沈家只有宝珠一个女儿，这不知哪里来的疯子，我现在就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免得伤人。”
沈宝珠绝望的跪坐在地上，目光涣散:“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认不出来我，我是你们的女儿宝珠啊……”
旋即有宾客惊叫起来，指着沈宝珠大喊:“血！好多的血！”
沈宝珠身下渗出一滩血迹，有人拨打120，救护车来把她抬走。
好好的慈善晚会就这么毁了，经过这一晚，沈家在A城豪门里，彻底成了笑柄。
沈宝珠被送到医院，医生检查后说她流产没做干净，引发的大出血。
医生紧急刮宫，可血还是止不住，没办法，只能摘除子宫。
医院走廊里，爸爸妈妈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
妈妈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你是谁？”
我心跳慢了一拍，努力稳住情绪。
“妈妈，我是宝珠啊！”
“宝珠？对，你是我的女儿宝珠，不管你是谁，现在你只能是宝珠！”
我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都湿透了。
我赌赢了，沈宝珠闹这一回丢尽了沈家的脸，而且她流产后又被摘除子宫，让爸妈伤透了心。
为了沈家的脸面，她必须是沈小鱼，而我只能做沈宝珠。
18
沈宝珠出院后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听说她每天趴在窗户上大喊：
“我是沈宝珠，我才是沈家的千金！”
“沈小鱼那个贱人，她害我，放我出去，我要见爸爸妈妈！”
我抽空去见了她一面。
因为多次打伤送药的护士，沈宝珠被医院用束缚带绑在床上。
嘴里还塞着怕她咬伤舌头的护具。
见了我，她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神凶狠。
但是我笑了。
“谢谢姐姐。”
“谢谢你不愿意上钢琴课，不愿意跳舞，谢谢你给我一个扮演你的机会，才让我能在关键时刻自己救自己一命。”
“我准备改名字了，以后就不叫沈宝珠。”
“我叫沈星，星星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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