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涂抹，我的爱精彩章节

他们没做饭，付千风提议点披萨，沈诺听见披萨立刻想起那顿章文在自己的白菜土豆之外另点的披萨，味道好像都冲进鼻子里，脸色立刻不自觉地暗淡下来。付千风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又跟了好几个其他的选项，最终还是由两个CL的人决定，点了寿司外卖，“好不容易付千风请客，我们别客气，蹭顿豪横的。”赵悠悠兴高采烈，沈诺惴惴不安-怎么别人请吃饭吃什么也是我可以挑的吗？她一边觉得不太合适，一边又非常羡慕这个女孩坦荡爽朗的性格，能安然接受别人的好意，沈诺最羡慕却始终没有这个本事。她偷瞄了付千风一眼，发现他也还是兴致满满的样子，并没有因为吃请的同事“狮子大开口”而流露出任何嫌弃的意思。

寿司来了，据他们说店离宿舍不远，小小的但是味道很好。沈诺看着眼前红色里子黑色表面的厚实餐盒心里开始忐忑。她好像从来没好好吃过寿司，自己吃觉得贵，跟章文吃的话因为不了解这个东西，总怕吃错了说错了会露怯被章文笑话。今天跟两位吃，看着他们俩各自熟练地在各色鱼生里夹起自己的最爱，她又羡慕起别人那种“不过是寻常”的松弛坦荡的感觉，她没有，她觉得好难。想来想去第一个送进嘴里的是餐盒角落里用来溜缝儿的黄瓜卷，酱油一下子沾多了好咸。然后她瞄到俩人会稍稍只沾一点点酱油再吃，马上又紧张起来：果然露怯了！但是没人看她，两个人一会儿聊工作一会儿聊八卦，沈诺感兴趣了就掺两句，听不懂了就默默地吃。她吃得很放松也觉得很好吃，一顿饭下来也有了自己的美食报告：最喜欢海胆，酱油可以蘸着吃也可以用筷子点到鱼片上吃，也可以不蘸，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他们打开了一瓶清酒，慢悠悠地小口慢慢抿着喝。沈诺觉得清酒喝起来很像白酒兑水，不是很懂得欣赏，但是慢慢悠悠抿着喝有点惬意，不知不觉就喝飘了。她喝得晕晕乎乎顾不上什么礼节和客气，转身决定躺在赵悠悠房间的地板上的她的铺盖上参与他们两个的聊天。结果没听几句就睡了过去。只剩下赵悠悠和付千风酒过三巡微醺半醉地聊天聊地，俩人看着睡过去的沈诺，赵悠悠说今晚确实没哭，付千风无奈地看看地上熟睡的她，还真是。

“我以前也是这样的”赵悠悠说，“碰上了喜欢的人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付千风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表情，慢悠悠地说，“我虽然没什么恋爱经验，但是从理论层面你就品品这事儿，她这种很明显就是自己很受委屈的关系，当事人自己明明已经感到委屈了但还是不能客观地分析利弊，只是一味地沉溺在所谓’爱’里不能自我控制，这种行为，或者说是现象？我也不说这算不成熟吧，就是感觉不太社会。而且大概率结局也不会特别地好，因为这个人能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就说明他并不在乎你的感受，你的价值他不珍惜。

你再多委曲求全其实也不过是给对方提供些剥削你的机会，然后这种付出本来是你想求也求不来回报，但是这个付出的人呢就会把它合理化成为一种自我感动，就变成：‘看，我对你无所求，只无私付出，我多伟大’，但对于对方而言，其实这都是不需要的。”付千风微微有点醉，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刻薄了，“当然了，有些人就是天生真爱至上，人有自己的追求和甘之如饴，也不是我们这些俗人能随意点评的哈。”他慢慢地打着圆场，说完又喝了一杯-他总是这样，好不容易借着酒意让你觉得离他好像近了一些，俩人之间的小栅栏好像被拆得差不多了，马上他就再亲手把小栅栏围起来。

赵悠悠说不必找补，你说得特别对。深陷其中不自知确实没办法，等这阵子过了你回味起来都会想钻进过去的时光里狠狠摇着肩膀把那个可怜兮兮要死要活的自己摇醒，但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就是陷在里面孤立无援的，确实没办法，打个比方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就会淹死在水里那样，她找不到出路。你是游泳高手，而且还站在岸上看着，同情但没办法理解，也很正常。

俩人又说了半天公司的八卦，终于也聊到了午夜。付千风捏着酒盅瞥到了沈诺睡梦中的脸，看到她脸上挂着的是平时从来没见过的表情，冷静，疏离，还有一些愤怒，一些悲伤。她没洗脸，但是也没化妆。眉毛柔和平滑地沿着眼睛的平行线渐渐收细在太阳穴上面，睫毛长长有影子打在下眼睑。嘴唇紧闭还有些抿着，哦，牙都还没刷。算了，让她睡吧，好不容易消停一天。

付千风对她的不耐烦和理智中立又客观的分析现在被这张脸粉碎了一点点，他感觉眼前看到的人好像真的是溺水下沉，已经无力求救的样子，心里涌起了一股想伸手把她拉上岸的冲动。“都是人类，本能而已”，他自说自话打断了自己这不请自来的同情心，讨厌这样想要自封救世主的自己，脸转回餐桌，控制着自己一直到出门也没再看她。

第二天沈诺终于没有再肿了，她睁眼后发现自己好几天没有睡得这么好了，而且过去那几天一睁眼就会铺天盖地涌来的悲伤今天好像来得没有那么凶猛。她发了会儿呆，突然觉得有点高兴-跟新朋友吃一顿新的好吃的，就能让心这么轻松起来！唉虽然也没到朋友那步呢，但有人一起聊聊天喝喝酒，就这么开心轻松。

所以这因为恋爱而生出来的烦恼竟然是能克服的？沈诺为自己竟然在这样以泪洗面的日子里没什么特殊缘由就止住了泪水还感到了一丝高兴而自责不已。但同时，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隐隐感觉到也许自己偷偷沉浸于悲伤里日复一日没有任何起色，不如多见见其他的人多说说多听听，不管关系深浅交情长短，作为群居动物的自己，也许只需要走进人群里静静呆着就能感觉好些。出发去CL参加测试之前她退了宿舍，三晚而已，离开时她竟然感受到了一丝不舍。然而随着离开CL越来越远，她对章文的那种抓心挠肝的依赖感也渐渐复活。

第一次测试结束了，沈诺的皮肤指标方方面面都很优秀。赵悠悠给她看她的皮肤纹理，屏障功能，弹力，颜色……每一项都在平均分以上。“沈诺，你的头发也非常好，非常美。在我们行业常说皮肤，头发，牙齿这三块能搞定，横竖都得说是一个美人了。虽然这些外在的东西可能太肤浅了，可能你不稀罕，但我真的希望你能振作起来，至少别浪费了自己现在的健康和美丽，别苦着自己。”

赵悠悠送她走后微信发了这样一条消息给她，虽然不该对受试者妄加评论，但古道热肠的她还是忍不住心疼，把自己的想法跟沈诺说了。Girls help girls，赵悠悠也在恋爱里流过泪，也陪着朋友痛苦到天亮过。她能理解沈诺的难熬，也真心地希望所有的女孩子不要再白白受这样的折磨，“能帮点儿是点儿，如果招人烦以后不说了就得了”，她这么安慰自己。

沈诺看着比自己还小一些的赵悠悠发来的鼓励，也觉得自己也许不该就这么困着自己，也许没办法的事情总该直面而不是逃避在眼泪里。不管怎么样，她想，今天晚上约一节舞蹈课的试听吧，唐思从上周就在喊沈诺一起去跳舞了，但沈诺心情实在太糟糕一直提不起兴致来跳舞，也知道自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被她看见了肯定逃不过一顿刨根问底和一顿数落，最后又要拉着她找章文出来骂一顿。

唐思，炮仗脾气的朋友，跟沈诺是从中学开始就一起玩的好伙伴，从小她就看着沈诺这个面乎乎的样子着急，时时处处保护着沈诺。两个人一动一静快二十年的交情，唐思这么多年唯独在章文这件事上让沈诺心里不舒服，因为她老是说章文的不好。沈诺有时也会小声回一句你多看看他的优点。唐思这时就知道自己话又说重了，她对沈诺这种沉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没什么办法能救她出来，所以老找她一起去尝试各种各样的新活动，冒险的比如攀岩，娴静的比如插花，训练力量的比如搏击，纯粹暴汗发泄的比如蹦床，这次又盯上了快快乐乐的莎莎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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