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木喊山

农村有很多神秘的禁忌，比如路上的药渣子不能踩踏、坟堆上的草不能割光、晾了女人裤子的竹竿下不能钻等等，这些禁忌的缘由是什么，可能很少有人能够讲清楚，但是实施起来人们却丝毫不敢马虎。

农村人骂人常说：你尽干一些拔香的短事情。夸人也会说：你是烧了高香的。这意思就是说，烧香是积德行善，而拔香却是干坏事，损阴德。烧香人人推崇，而拔香却为人唾弃。

我们村以前有个放牛的小伙子，人们都叫他羊羔。羊羔人其实不坏，就是有点执拗，常常为一点小事情和人争吵个面红耳赤，回过头一想，自己为之争吵的事情却什么意思也没有。

时间久了，人们都觉得羊羔脑子有点问题，不愿意和他一般见识了。

有一次，羊羔到山底下去放牛，他偷偷摸摸掏了人家地里的几个洋芋，想烧了吃，但是一摸口袋，却发现自己忘了带火柴。

羊羔正在懊丧呢，突然发现离自己几米远的老坟堆上有丝丝缕缕的青烟冒出来。难道那地方有火种呢？

羊羔这么一想，就走过去看。只见这老坟堆前面有一摊烧化的纸钱，坟头插着几根粗大的香，这香已经焚到一半了，看来是有人来祭祀坟冢中的人，而且走后也不是很久。

羊羔心中暗喜，这香头这么粗，弄回去就着一点干草，稍微吹几口就能点着火，看来今天的这洋芋能烧成了。

一般人都讲究个忌讳，起码也讲究个敬畏，但是羊羔心里没有这两个词。别人看他倔让着他，他还以为是大家都怕了他，所以做事情比较随性。

羊羔想都没想，一把就揪出了坟堆上的一根香，他担心一根香点不着火，就把坟堆上的其他香都拔了下来，带到自己捡好的柴堆旁引火。

火生着之后，羊羔随手就把这些香头丢到了一边的牛尿里，熄灭了。

当天烧的土豆很好吃，羊羔狼吞虎咽吃了好几个，脸被草灰抹的像包公一样，他心满意足，一看日头快下去了，就牵着牛回村了。

夜里，羊羔突然肚子疼了起来，疼的死来活去，倒在地上打滚。家里人慌了，边问羊羔白天吃了什么东西，边要出门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

谁知这时候羊羔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双眼发直，腿脚僵硬，张嘴就说：喊什么大夫，喊了神仙都没用，他拔了我的坟头香，今夜不要他的命，我不出这个门。

家里人一下子惊呆了，因为羊羔说话的声音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羊羔的声音本来又粗又闷，但是这个声音却又尖又细，倒像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羊羔说完，就坐在家里的供桌上破口大骂起来，骂自己，骂自己父母，还不停揭露他过去做的一些坏事。

羊羔的家人这下真怕了，这情况一看就邪乎啊，明显羊羔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羊羔了，这肯定是撞邪了！于是，羊羔的家人赶紧出去连夜请了村里一个有名的神婆来。

这个神婆本事很大，据说还能走阴。神婆一进门，看了坐在供桌上的羊羔一眼，就在供桌前的地面上扑了一块红布，让羊羔的家人跪在上面。

羊羔坐在供桌上理都不理，指着神婆鼻子说：今天你来了我也不怕，我没做什么伤天害人的事情，是羊羔太欺负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寡妇了，好不容易孩子们来看望看望，供了点香火，却被这人全部拔了下来，还丢到了牛尿里，你说，你评评理，这对不对。

神婆点了一束香，取出两根筷子搭在一碗清水上，用劝诫的口吻说：该下地你下地去，该进坟你进坟去，是这孩子做的不对，他必须给你赔劝，但是你这样出来作祟，对你对他都不是好事，听我的话，快点回去，有我给你主持公道，不让你吃亏。

坐在供桌上的羊羔听到这话，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他对神婆说：要我回去也行，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是这家人今年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都要到我的坟上上香，答应我就走，不答应我没完。

神婆问跪在红布上的羊羔家人愿意不愿意，羊羔家人听了羊羔的话，早就瑟瑟发抖了，那敢不同意，都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神婆说：你看，人家愿意了，你要再不走，这孩子命就没了，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羊羔一句话不说，全身一阵颤动，突然就从供桌上载了下来。家里人赶紧过去把他扶了起来，又是灌水又是掐人中，好一会羊羔才醒了过来，他虚弱的问：我到底怎么啦？就像睡了一觉一样，好累啊。

家里人把他扶到床上，把事情经过给他讲了一遍，倔强的羊羔一句话都不说了。

此后，每到初一十五，羊羔就会早早去村外的老坟前烧香，有人知道他的糗事，取笑他，平时一句不饶的羊羔这个时候总是默默无语。

村里人都说，羊羔嘴倔不饶人习惯，被鬼给改过来了。

（叶木喊山讲民间故事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