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水旺
一
不经意间，到了易伤怀恋旧的岁月了，所有美好的日子随着这春风般徐徐吹来，不管你想与不想，恋与不恋，每到傍晚或是深夜，当你泡一杯清茶，她就浸润在清茶中，当你碾转反侧，在半是清醒半是梦境中,所有甜蜜的、苦难的、幸福的、悲伤的往事如影般恍在眼前。
我是山里的孩子，十八岁那年因考不上大学怕村里人讥笑，更怕看到父母由希望变失望的眼神，而偷偷报名参军。从小我就是一听话的孩子，从不让父母操心费神，父母也怀着一个望子成龙梦想，为此母亲还悄悄地请人为我算了一命，说我是吃黄粮的命，还是一个官命，由此母亲就认定我读书一定能行，从而更加节衣缩食，供我上学。那时家境贫穷，父亲是一个养子，八岁时随祖母要饭到村里，被人收下，以一个外来户居于此，受尽了白眼和不公，磨难与不幸使逆来顺受的父亲一定要把我送上大学，改变命运，以此来光宗耀祖。小时我也不负父母的期望，年年拿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让他们有一丝暧意和无边的暇想。
就在我延着父母的梦想一步一步走着的时候，当他们认为到了收割喜悦的时候，我却掉链子了，不知从哪天起，我的学习成绩一天天地降了下来，离大学梦越来越远。考不上大学，只有讥笑、只有失望、只有痛楚。别无他法，我选择了入伍，当兵考军校。瞒着父母报名、体检。当有人来政审家访时，父母才知美好的希望成为泡影，当期望变成绝望后，当愤怒变成无助后，父母的失落眼神变成了乞求的眼神，一个劲地向政审人员说着好话，使劲地留政审人员吃饭，一向都很节俭的母亲，拿出半年生活花消，从镇上割了肉，买了鱼，打了上好的酒，办了一桌跟结婚酒一样的宴席，平时不大爱喝酒的父亲叫了两个村中长辈陪着政审人员一起喝，一直喝到醉，不善言辞的父亲，也可能是生平第一次喝醉吧，拉着我讲他的坎坷的经历，讲他在湾中被欺受辱还得陪笑脸的苦难人生，讲他这一生只求我出人头地，为他争脸。看着他那不经意流出浑浊的泪水，我也随着流出我一生也难忘的泪，从那时，我也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不考上军校，我这一生将流浪天涯，决不回村。
我庆幸我的人生拐点来得还较为顺利，这也可能是得意于父母在村中忍辱负重地生活，得来了良好人缘，村里的人都认为我家本份，我人善良，没有一丝缺点，一个劲地向接兵人员说着好放话。就这样，从体检到政审再到定兵，一路顺利，也就一桌酒把我送上西去的列车。冥冥中我祈祷着我人生将在这一拐点后，使我顺风顺水，心想事成，为困苦的家庭带来一丝丝亮光，为含辛茹苦的父母带来新的希望。
一九九零年三月十二日，西去的列车，载着年轻的梦想，载着全家的希望，从春寒料峭的南方到冰冻还末解冻的西北，从穿着夹衣的南方到需着棉衣的北方，一路往西。在第三天清晨列车停靠兰州，一车的兵们一下车，就整理整理散乱的行李和背包，活动活动早已麻木的双腿，就着冰冷的茶水吃着最后一个从家里带出来的鸡蛋、干饼，看着一个个渐渐退出激情带着倦意和稚气的面孔，我也渐渐地茫然了，想到今后我要奋斗的路，我的梦想，我一个人能行吗，有没有那个能力，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也开始思家，出门才知父母的好来，兄弟的好来，别了我的家，别了，我的少年！
经兰州分兵后，最终我被到武威，继续往西，又经过一夜的颠簸，来到目的地某部队，一辆解放大卡车将疲倦的我们送到一个大院，一下车就吃了一嘴黄沙，任黄风带着呼啸钻进我们身上，钻进我们骨髓，好大风啊，好冷啊！
二
直到现在我从不后悔我的选择，那怕是不知队列苦的新兵蛋子，还是如泥鳅一样滑的老兵，还是满怀壮志的军中骄子，或是普通的公务员，我一直以有当兵的岁月而自豪。我自豪我实现了我人生一个梦想，没有让青春虚度。
确切地说，我所服役的是战斗英雄邱少云生前所在部队，英雄的部队更能磨炼人，我一下车就分到了九连，当时还不知九连是个什么样连队，在当天下午团里以军事表演的形式来欢迎新兵时，看到那些在水泥地上倒倒功、进行对打的全时九连的官兵，全是邱少云连队的官兵时，我不由得从内心深处重燃希望，要像这些兵们一样，敢打敢摔，做一名合格的兵，接过英雄的枪，走英雄的路。激情过后，经历了两个月的磨砺后，我却迷茫，我不只一次地问自己能在此立身吗，能接下这枪、这份荣誉吗？我无数次徘徊在红军杨下，默默的自问。梦想很丰满的但现实很骨感，没有在英雄连队生活过的人，不知艰辛与自豪并存的痛楚，不知荣辱与挣扎并存的快乐。
新兵的生活很苦，也很单调。清晨当军号还没吹响的时候，我们负重跑完一个五公里，当熄灯号吹响后，我们还得要做完两百个俯卧撑、两百个仰卧起坐，五十个引体向上，五十个杠端背屈伸，才能带着疲备的身体进入梦乡。白天不是走队列，就是练习射击，当兵走队列是最容易，也是最难的，容易是因它就是走路，就是行进，最难的是这走路却很讲究，它要上顶天，脚踩地，头要正，胸要挺，腰要直，摆背如风，踢腿如电，落地砸坑，往往走半个小时队列，就汗流夹臂，腰酸腿痛，为训练正步班长拿出“十字架”，“十字架”上还钉小钉子，挂在新兵肩上，在脚下放一盒冷水，他们说只有这样才走好正步，走好队列，这也是连里传统，他们也是从里走过来的，用言传身教的激励我们。我们咬着牙忍受着，坚持着，一步一步的训练着，也一步一步地提高、进步，当忍受变成了自然，当软棉无力变成了落地也能砸坑，当弱不禁风变成了铮铮铁骨，我们也下连了，也正式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
英雄的连队培养过硬的兵，每年阅兵或是重要领导来部队视查时，九连总是第一个受领导检阅，第一个走向阅兵台。这无不令人激动和自豪。也是这种激励时刻鞭策着我们向前冲，那时刚出校门的我，受这种激励的熏陶，让我憧景是美好的未来，认为梦想并不遥远，就在眼前。于是我以百倍的努力训练、加练，好像开足马力的汽车，如新疆“八楞子”（善奔跑的毛驴），不知疲倦地训练，我记得在新兵刚下连时，也和老兵们叫响了“当兵要习武，习武武不精，不是合格兵”，加强军事训练，在参加完正常的训练外，每天坚持四百米障碍一天跑两次，五公里一天一次，投弹100次。每天不把自己累趴下不可。有时晚上上哨不起床或是没按点上哨，换来的是老兵一顿爆揍。每遇到重大临时任务时，连队在动员时都会组织战士写决心书，大家都会叫着“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谁英雄谁好汉，训练场上见。”等标语，连队也会加班加点地训练，为走在前列连首长、班子想着法子来训练，头顶大檐帽，肩背十字架，脚下砸坑；为练射击，一爬就是半天，就像是练阻击手似的，每年的冬训考核、半年考核、年终考核，加班加点成常态。我们为此付出了比其他连队百倍的艰辛，当一面面优胜红旗挂上连队的荣誉室的时候，我们享受着痛并快乐着的喜悦，当提干的比别的连队多时，我们为得到而开怀大笑，看到一个个班长提干当军官后，我们也倍加珍爱我们的连队。是的，我们庆幸，我们干愿忍受着磨砺，当我们受到挫折时，没拿到第一时，连首长带着我们一起在烈士像下反省，以此来激励我们的斗志，当我们违反纪律被通报进，我们会自觉地走进荣誉室站在烈士画像前反省，以此来激励我们的斗志。
三
都说三种关系最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蹲过牢。我感受不到一起蹲过牢的人关系如何铁，但我感受到一起扛过枪的关系比一起同过窗的关系更铁，我是倍感身受。如果当你累时有人为你递上一怀水那是友情的话，那么当你掉队受挫折时，有人会陪你走一段、会是陪你一起走向终点，不计较你的失败或是挫折，不在乎你的成功与名利，相互搀扶着走，有时他会对你吼、对你动手，有时他会对笑、为你点赞，但过后他会给你一个拥抱，一个捶胸，这就是战友情，他超乎兄弟情，儿女情。
我很庆幸我有几个难忘的战友，他们在我最落魂最失意的时候，他们给予我的帮助，让我从失意沉沦中走了出来。熊佑林，我的老乡，从新兵连到我入军校，在两年半时间内我们一直是同一个班里摸爬滚打，我们一起训练，一起生活，一起成长，一起快乐，一起站哨，一起喝酒，一起唱歌，形影不离。那是我训练很差，班长总让我加班加点地练，是他总是陪我一起加练，讲解投弹要领，陪我一起跑障碍，陪我一起冲刺，五公里考核时为我背枪，带我冲刺，有时我笑着说，没把我练上去，倒把你的成绩提高了一大截。有时我们买上两包水煮花生或时两包牛肉干躲在城墙角下边吃边谈，相互鼓励着前进，有时上哨时我们相互打着掩护睡觉，可以说不是亲亲兄弟胜似新亲兄弟。我记着他的好，但也记着我们的一些不愉快。我们一共发生了两次冲突，一次是射击二练习考核，当时我俩约定谁上靶少谁请客，当时我信心满满，还与他订了君子之约，可最终我只上了5发，少他2发，因失望而没有请他吃饭，一个多月我俩没有说过一句话，那时我们是床靠着床睡了，睡觉时彼此能清晰听对方的心跳，吃饭时相互挨着坐，就是这样，我们愣是一个多月没说话，这才知道咫尺天涯的感受。第二次是开班务会评选红星个人，当时他的票数和班里的另个战友的相当，都是四票，可我却临时断路，没投他的，投后才知事态的严重。先进个人可对我们来说那是莫大的荣誉，可我却没能帮他一把，让他心寒，直到多年退伍多年以后，再相逢时他还提起这事。我还向他连连说对不起，希望他谅解。由于我的失信和所谓的正直为多年的交情抺上一层灰色，也许人生就该如此，感情没有纯白色的。
由于是老乡和战友我和他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这是纯天然了战友情，那么记忆中的沈维成却是我一生难忘的导师和战友。沈维成，青海乐都人，88年兵，我从新兵一直到他退伍都是我班长，除没有西北人高大的身材外，西北汉子所拥有特有气质他全都有，黝黑中带红丝的脸庞，说话直爽，没有下酒菜一个人能干喝壹瓶白酒，成天烟不离手，但军事训练好得没话说，尤其是五公里，跑完大气不带喘的，考核时背上三支冲锋枪还能冲地前边。从我入伍的第一天起，他就带着我，直到他含泪退伍。我领教了他的冷酷，也尝到了火一样的热情，感受到了他如兄长般的关爱，也感受到了如家长般的严厉。我的军事训练是他教的，我的军旅第一课是他上的，我成长点滴是他浇灌的。从入伍的第一天起，他就看到我有一种书生气，入伍两个月后，他有意把我的夜哨排在和他一起，他就和我边站哨边指导我，说书生气在当兵期间可不好，当兵了就得有股冲劲，不得文谄谄的，做事训练要干练，不可磨噌。想考校得先把训练搞上去，再搞好关系，让连首长推荐你。通过几次站哨让我懂得军校还有好多门道道的，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他的一言一语悄悄地修正了我的梦想，让我少走了不少弯路。这一言一语在他是履行了军中之母的责任，在我却是通往人生梦想中的阶梯。有时他会给我制造一点挫折，也会给我点教训，让我知道当兵就应该有兵味。我自穿上军装起，心中总有一种失落或抑郁，总是幻想着未来，与人不善交流，他就总让我在班务会发言，在公众场合露脸，训练时，时不时地要求我多冲刺两个四百米，多爬三十米的战术，多做几个引体向上，开会时时不时纠着我毛病，敲打我，使我“脸面尽失”，让我心生怨恨。当时我不知这良苦用心，当我成为排长后，我才知这是在打磨我的“锐气”，和平年代军营中虽然没战火的洗礼，没有大起大落的失败坎坷，但是就是这些平常的多练，多批、多“露脸”，让你感受不易，让你成长，让你有兵味，军营里没有枯躁说教，有的只时一些平常的实在的“做”，正时这些实在“做”才是军营熔炉里的“火”，正是这些“火”才焠练兵们百折不弯的脊梁，坚忍不拔的气质。
四
现在该说说我的兵营了，那是一座光荣与屈辱的兵营，长有千余株百年的红军杨。这是当年西北王马步方的军营，在这座军营里他杀害了成千上万的西路军战士，血流成河，不屈的红军战士的鲜血融入这红军杨，折断每个枝节，会清楚看到鲜红的红角星，那是红军战士的魂，不屈的魂。深夜，风吹过，红军杨发出阵阵呼啸，似是西路军烈士发出的呐喊、冲锋，为胜利而呐喊。
军营是一座长方形建筑群体，用土墙围成的、城墙高20余米，外周长则好5公里，大门是用大理石砌成的，雄伟、庄严，一进门则是一座邱少云的雕塑，每年新兵入伍、老兵退伍，都在烈士雕塑前进行宣誓。军营内是一幢幢三层高组成的营区，楼房之间就由那些红军杨连接，红军杨都有20余米高，整齐地排在路的两边，犹如列队似的，天天看着我们，注视着我们，呵护着我们。冬天为我们遮挡风雪，夏天为我们遮挡烈日，春天轻佛我们。每天行走在红军杨之间，能感受到他们的心跳，能看到他们搏杀的身影，激励着我们练兵习武的热情，激发我们的爱国情怀。营区内有两个长方形环道，小的周长为1.4千米，大的周长2千米，我们平时就在跑两圈半，刚好五公里。在营区中间一条宽红10米的长为500米大道把营区分为东西两区，东区为师直部队，西区是我们团队，中心大道的顶头就是大礼堂。
对军营的记忆除了不屈的红军杨外，爬越城墙大概是每个服役战士的最为自豪的壮举了，你想，20多米高的城墙，不借助任何外力，全靠个人臂力，爬上越下，有时还得在风高黑夜之晚，那是要多大的勇气和胆量。爬越城墙是对“自由”的向往，生活在军营里，时间久了也会向往外面的世界，也想到外面看看花花世界。但部队节日外出是按比例外出的，一个班一次只能出去一人，请不上假，只有爬越。爬城墙一般是在西南角那边，爬越的多了就形成了印迹，于是后来人就跟着行迹向上爬，用不了三分钟就能心情娱悦的上街。
我们的驻地武威，古称西凉，是古西绸丝路的重要节点，市内有皇娘娘台、海藏寺、西郊公园、雷台公园、大小什字等景点。海藏寺，因寺院周围林泉茂密，犹如海中藏寺，故名海藏寺，是河西的名刹古寺。寺内山门、大殿、灵钧台、天王殿、无量殿等保存完整， 海藏寺面南而开，红色宫墙外，一座四柱三间三层的木构牌楼，古朴玲珑，巧夺天工，颇具民族特色。走马板上书有“海藏禅林”4个大字，恣意而辉煌。据《安多政教史》记载:"萨迦班智达在此处讲经说法，大转法轮。该寺又称为当时的圣地之门，具有加持力的水井一处，名曰"甘露井"。甘、青等地藏族信众凡来朝礼者必饮用此水祛病除邪。寺前湖光山色，四周农田村舍环抱，寺内苍松古柏蔽日参天。进入寺门，迎面是双层飞檐的大雄宝殿，绕郎回环巍峨庄严，经过地藏殿，拾级而上，穿过过殿，登上灵钧台，俯视四周，海藏美景尽收眼底。殿内藏有六千八百二十卷明版藏经。无量殿又名藏经阁而闻名遐迩。殿内十六个描金大柱上均书立粉对联，笔力浑茁雄健，文词清丽，如“阙影身池塘，足下龟蛇低戏水;台灵高坎位，座旁旗剑上凌云。”深刻描绘了灵钧台的壮丽景色。是一处值得看看学学的地方。
雷台公园，位于市区北侧，著名的雷台汉墓就在这里，雷台汉墓是汉朝时“守张掖长张君”之墓，墓主是汉朝的一方守将。使汉墓闻名天下的原因是这里出土了中国旅游标志物--马踏飞燕铜像，现武威市广场的标志-铜奔马（马踏飞燕）就是取材于此，进入汉墓后，可以看到汉朝时墓葬的原样，有墓室、墓道等，中间还有一口深井，投币许愿特灵，我曾投币过，那是考军校时，为求得灵慰藉，还好心诚则灵，半年后还算顺利成为了一名军中矫子。也是值得用心欣赏的地方。当时年轻不喜这么厚重的地方，现在想想，当时没好好地欣赏它们，真是遗憾。
我们最爱去的地方是西郊公园和大什字，因为这两个地方女孩多。每到星期天或是节假日，这两处都有三五成群留着平头，穿着便服，迈着矫健的步伐的士兵，一看就是当兵的人。当时武威流行“掉棒”，就是年轻的兵们与驻地小女孩谈恋爱，但后来能真正走到一起却是廖廖无几，大多都在退伍那时两散，只不过是为生活点缀一下罢了，为填补下青春生活的空白。谁没有个怀春的岁月，我们也不例外，因此，我们宁愿挨翻墙失手的危险，宁愿被抓挨批也乐此不彼，因为年轻。上街另一大诱因，就是吃，打牙祭。现在想起来，是想吃一口武威凉皮。凉皮是一种小吃，有白的色、黄的色，用豆类打磨，吃时用辣椒油一淋，放点大蒜水，搅拌两下，吃时，凉飕飕、酸溜溜、辣酥酥，凉凉爽爽，舒服极了。再就是想吃一口搅团，搅团，把土豆放在一个木制槽子里，用木榔头，大力夯实、搅伴，半槽子熟土豆，不到五分钟，就成面团，吃时放点辣椒油，点点蒜水，吃完用手一抹嘴，点上一支烟，舒舒服服去找乐子、看景，好不快活。
五
现在该说说我的连队了，一般的连队是三三制，也是一个连三个排，一个排三个班，而我们连则是一个排四个班，也就是比其它连队多三个班，我们连队是英烈邱少云生前所在部队，是团、师乃至军里的标杆连队，是过得硬的连队。每次比武连队总是名列前茅，其三班也就是烈士生前班，那是非常了不起的班级，记得只要当上三班长，就是提干的对象，那是团里的营长、参谋长、团长，大都是有三班成长的经历，可以说我们连队是团干部成长的摇篮，三班是干部的培训基地。因此，连队是师团两级首长的关切，师长每年四月总要到连队来当兵，和我们一起同吃同住同生活一个月。连队上下更是把视荣誉如生命，干部管理和训练我们更是严格，丝毫不放松要求。就连部队集中看电影、看节目等活动时拉歌，也得要争第一，要把别人比下去。说起拉歌，就不得不说我连的拉歌王--屈涛。屈涛陕西籍87年兵，他拉歌是秦腔，又唱又说又吼，声音穿透力强，有时唱的龙船调、有山歌调、大生产调，说的是数来宝。每次团队一集合，我们先唱一首，接着说拉歌。就见他大步向连队中央，大声说“我们唱该谁唱”，大家齐答，“某连唱”、他说“一二三四五”，齐说“我们等着好辛苦”，他说“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着好着急”。“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什么”“像个大姑娘”......每次只要他一上台，我们只有赢的份，有时拉得其他连队抬不起头。
英雄连队的文化，就是赢的文化。为此，连队官兵就得付出百倍的努力，要不就不配在连队生存。争第一、保第一、创一流，在我们连队没有第二一说，第二就味意着失败，就意味着为烈士抹黑。因此，在平时训练、考核、检查中，就得时时处处高度集中，坚持高标准，严要求，多流汗、多付出。记得那时，每年五、六月份连队要到腾格里沙漠边缘一个柳树湾的地方进行训练，说是训练，其实就是强化体能，每天在沙漠边缘进行五公里长跑、百米冲刺等练习。刚到沙漠时被他的粗旷所吸引，站在沙丘上一望去，满眼是沙、沙丘，高低起伏，黄黄的，细细的，都是沙，偶尔能看到低低一簇小灌木。那时我们早上六点多起床，天刚亮，就集合向沙漠跑去，跑完一身汗，刚好太阳升起，那是沙漠最美的时候，习习凉风，吹佛着，身上凉爽爽，看眼前黄沙在太阳的映衬下，如遍地黄金，站在沙丘上面对茫茫的沙漠你也会觉得前方还诗和远方在等你，在招唤你，让你忘记疲劳，忘记饥饿。在这片如诗般意景中，我们相互轻打着身体，放松肌肉，说笑着、打闹着、追逐着。
为检验部队训练质量，每年10月底部队总会开到离营区40公里的新华乡进行野外驻训，部队以班为单位住在老乡家里。野外驻训，最高兴也最辛苦的是新兵，白天要爬战术，训练卧倒、起立、低姿匍匐前进等这些单兵战术动作，不到三天每个新兵的肘子、大腿外侧都会血肉模糊，白天训练，晚上就用盐水浸润被麿出的伤口，那是怎样的一个疼字了得，等到反复四五次浸洗后，动作也会象老兵那样熟练，标准，就不再会有血肉模糊的惨状。接下来也就开始训练班、排战术，班长、排长会这是会是最忙的，他们要做准备，写教案，要排兵布阵，没多少精力管我们，新兵就可以轻松了，就可以和老乡们谈天说地，帮他们做些农活，吃拉条子。偶尔还可以买下老乡家的狗，打打牙祭，这是最快乐，以致爱贪吃的战友，一个野训，身体还长膘，开玩笑说“我们是行步的军民一家亲的广告”。野外训练最后一个也是最精彩的阶段，就是实战演习，连队所配属的各种火器都得用上。记得第一次参与演习，兴奋、紧张还夹杂些许害怕，演习前要进行层层动员，我班长给我们动员很简单，还带些许威胁的感觉，但很管用，他讲道演习时注意口令就成，跟着我前进，如果出差错，就得开班务会。不想开会，就是时时听我的，叫你动，你就动，没口令，就是憋出屎也得憋。真到演习时，我是没憋出屎来，却把裤腿憋湿了。不知是生理有问题，还是心理有问题，值到现在我还没弄明白，紧张啥呢，我时时问自己。
离开武威也有二十多年了，脱离连队生活也将十五年了，一路走过来的艰辛，所涌出的泪水，所流下的汗珠，我不曾忘记。我坚信，路是自己选的，我今生无悔，至少我能用心去体会去了解“兵”字的含义，我为了生命中有这段军旅生涯而自豪，我引以为荣。
壹点号当代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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