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歌妈妈）

江歌妈妈胜诉了，这场胜诉是正义和善良的胜诉，是不义和恶的败亡。

但我要说，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从案子发生到现在，已经将近五年了，终于在这一年的开头，山东省青岛市城阳区人民法院对江歌母亲江秋莲状告刘暖曦（刘鑫）一案做出判决：

被告刘暖曦于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赔偿原告江秋莲各项经济损失496000元及精神损害抚慰金200000元，并承担全部案件受理费。

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相信很多了解这个案子的人，都会心里暗自松一口气，因为正义和善良最终获得了胜利。

案子虽然胜利了，但悲剧始终是悲剧。

有失去亲人的悲剧，有正义迟到的悲剧，更大的悲剧则是人性的悲剧。

五年前，江歌和刘鑫还是好朋友，一起生活在日本，彼时刘鑫被前男友纠缠恐吓。

2016年11月2日，江歌收到好友刘鑫的求助电话，要到江歌的住处避难。

江歌答应了，还买了好友最喜欢的馄饨，在车站等了两个小时，接到了刘鑫。

本来是乐于助人的义事，却是悲剧的开始。

她们回到公寓的时候，刘鑫的前男友陈世峰已经等候多时，江歌让刘鑫先进屋，自己挡住陈世峰，并与之理论。

谁能想到，此时的陈世峰竟然掏出刀来，连捅江歌十几刀，江歌在挣扎中曾伸手拧门，却发现门被锁了。

任凭她如何求救，那扇门也始终未开。

在陈世峰的供词之中也证实了这个事实，江歌为刘鑫挺身而出，刘鑫却见死不救。

悲剧已经发生，死者不可能复活，但随后的戏，是一场更悲剧的戏码，刘鑫消失了，不知道躲到哪里去。

等到再出现的时候，又反咬一口，对江秋莲各种不友好，还各种诋毁江歌，说江歌是同性恋，为自己挡刀是因为暗恋自己。

可怕的是，刘鑫在网上攻击江秋莲。

2020年6月5日，江秋莲以生命纠纷为案由，把刘鑫送上了法庭，此时的刘鑫，已经改名刘暖曦。

如今，江歌妈妈胜了。

可这算什么胜利呢？

正义和善良需要拿来对簿公堂，才能获得它应有的位置，这是人性彻头彻尾的失败和悲剧。

一位跟踪过这个事件的记者说：

上帝，如果存在的话，在这起案件中，他做了一个最巧妙也最残忍的编剧，将人世间最美的情谊、最恶的凶残和最冷的自私融为一炉，铸成一桩事实相当清楚的铁案给世人看：

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姑娘为了保护朋友而不幸殒命；一个冷血的杀人凶手，毫无悔意，利用一切法律的空隙进行无理又无耻的狡辩；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为了不给自己带来麻烦、将自身利益最大化，对昔日的闺蜜和闺蜜的母亲做得彻骨的冷漠。

这位记者接着说道：

他是用这件事，拷问着我们的良心，拷问着这个社会的良心。

我想到了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之一的《哈姆雷特》，我发现，悲剧令人痛苦，但是它也更能引人审视自己的灵魂。

而这种审视，是为了避免悲剧再次发生。

可是这世间的悲剧，却从未断过，好几年前，也有一个关于正义和善良的人的死亡令人揪心，那是一个老实的工人，过路时扶了一个跌倒的老人，结果被反咬一口，最终自杀身亡。

而今，后来，江歌也因为帮助好友而被杀，而好友的做法，令人心寒。

有句话说：正义也许会来得迟一点，但永远不会缺席。

正义的到来无非是抚慰活人的药片，让人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因果，而人间要求的正义，大多都不是在悲剧发生前到来，而只是在悲剧发生后还给苦命人的一个公道。

如果正义需要人费尽千辛万苦去追寻才能到来，这本身就是不够正义的，也是因为社会的良心不够敞亮，或者说人的良心蒙尘，人的灵魂堕落了。

而很多人只是看了一个热闹，并没有因此而审视自己的灵魂，拷问人类的良心。

因为唯有反省和审视中的良心，才不敢酿造人间的悲剧，才能真正预防悲剧的发生。

（莎士比亚）

03

在莎士比亚的悲剧《哈姆雷特》里，年轻的哈姆雷特王子远在威登堡的大学读书，却突然接到父亲死亡的消息。

他赶回王宫奔丧。

看到的是叔叔取代了父亲的位置，成了丹麦新的国王，而丧夫不到两个月的母亲，改嫁给叔叔，从已经死去的国王的王后成了新的国王的王后。

面对死亡，母亲告诉哈姆雷特：

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活着的人谁都要死去，从生存的空间踏进永久的宁静。

在母亲和叔叔成婚的婚礼上，哈姆雷特穿着为父亲守孝的丧服，在一片喜庆之中，悲伤不已。

他说：

穿着丧服的悲哀，是人人都可以装出来的，可是郁结的悲哀的心事，却无法表现出来。

死亡无可避免，正常的死亡本没有什么悲哀，因此，叔叔也劝哈姆雷特说：

既然我们都知道那是无可避免的事，为什么还要固执地介怀呢？那是对上天的罪戾，也是对死者的罪戾。

这也没错，可是在哈姆雷特的眼里，这丹麦的一切都是多么可厌、陈腐、无聊，如同一个荒芜的花园，长满恶毒的草。

王子后来见到了父亲的鬼魂，得知父亲的死亡原来是一场谋杀，是叔叔为了得到权力和王位，毒杀了自己的兄长，自己坐上了王位。

“罪恶的行为总有一天会被发现，虽然地上所有的泥土要将之掩埋。”

刘鑫做了的事情，即便她事后尽力隐藏，可是最终还是藏不住的，但令我惊讶的是，她竟然可以无视良心的谴责。

对于这种做了恶却不会忏悔的人，记得《天道》里面有一句话说：

文明界定不了一个不能称之为人的人。

04

得知真相的哈姆雷特王子走上了复仇的道路。

“有的人失眠，有的人酣睡，世界就是这样循环轮转。”

而他已经死亡的父亲，因为没有来得及忏悔，不得不回到地狱那硫磺的烈火里接受痛苦的煎熬。

在叔叔忏悔的时候，他明明有机会杀死叔叔，给死去的父亲报仇，可是他觉得，这样复仇，让他在安享中死去，实在是便宜了仇人。

因此，他放弃了这种复仇的机会。

他在和母亲谈话时，他将真相告诉母亲，痛诉叔叔的罪恶，也痛陈母亲的罪恶，让母亲看到了自己灵魂的污点。

“啊，哈姆雷特，不要说下去了，你使我的眼睛看到了我自己灵魂的深处，看见灵魂深处那些洗不掉的黑色污点。”

谈话之中，他杀死了正在偷听的老臣波洛涅斯，波洛涅斯是心爱的姑娘奥菲利娅的父亲。

父亲惨死最终致使奥菲利娅发疯而亡。

而哈姆雷特的异样，也引起了叔叔的猜疑，叔叔想将哈姆雷特送往英国，并借英王之手斩草除根。

哈姆雷特用计脱身，返回丹麦，复仇大计也由此开启。

父亲和妹妹相继惨死，雷欧提斯决心为亲人报仇，两人都想杀死哈姆雷特，于是便密谋，国王让雷欧提斯提出和哈姆雷特决斗。

在决斗过程中，他们提前在决斗用的“武器”上涂上剧毒，并为哈姆雷特准备了一杯毒酒。

决心一定要杀死哈姆雷特，以绝后患。

决斗过程中，毒酒被母亲喝下，毒发身亡，雷欧提斯和哈姆雷特都被毒剑刺伤，命不久矣。

雷欧提斯死前，将丹麦王的阴谋告知哈姆雷特，哈姆雷特拼尽最后的力气杀死叔叔，终于报仇了。

仇报完了，哈姆雷特也中毒身亡。

一出悲剧，没有赢家。

事实上，世上的所有悲剧，都不会有赢家。

今天，江歌的母亲赢了案件，可是她赢了吗？

不，她没有赢，她只不过是为女儿讨回应有的东西，但是她的女儿，却再也回不来了。

05

鲁迅先生说：

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一个有价值的东西被毁了，人怎能不怜悯和同情呢？若对悲剧无动于衷，这样的人还能称之为人吗？看到有价值的东西被毁灭，怎能不思及自身？

而在“悲剧”之中，那些毁灭有价值的东西的行为，也是对人的警醒，从而唤醒人类心底的、灵魂深处的善良和爱。

江歌被杀之案，到现在已经五年多了，凶手陈世峰在监狱里，现在不仁不义的刘鑫，也遭受了应有的惩罚。

但这些惩罚，对于江歌的母亲而言，又有什么用呢？她碎了的心，受过的苦，遭受的内心的折磨，谁又能弥补呢？

不，谁也弥补不了那些痛，公道只是事件本身的公道，不是活着的人的公道。

而一个世间，如果善良和正义还需要有人去伸张，那本身才是巨大的问题。

五年来，刘鑫最初消失躲避，最后出现了，又一反常态，声称自己是“受害者”，而对帮助她的江歌不仅没有心怀感恩，还使用各种激烈的言辞打击伤害江歌的母亲。

耶稣说：原谅他们吧，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恕我直言，如果所有的恶都可以被原谅，那么善该何去何从？那个乐于助人的姑娘惨遭厄运，而那个被帮助的人，却恩将仇报。

这是悲剧。

事发之后，死的人永远死了，而很多活着的人，看热闹的看热闹，添油加醋的添油加醋，不知事实真相而胡乱诋毁别人的人也大有人在。

这明明是悲剧，却无法叫那些麻木的心灵，稍微反思一下自己的人生，稍微审视一下这个社会的良心和灵魂。

06

审视什么呢？

不仅是要我们得出一个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结论，也不是在等着还这件事一个法理上的公道的判决。

真正的审视，应该从灵魂、良心深处进行。

当然，类比和想象本不应该在这种情景下进行，但如果人人都能感受到这种悲剧带来的巨大的危害，我觉得才有可能人人都避免悲剧的发生。

不管是受害者还是施害者，最后的结果，都是悲剧。

在这世间，唯有善良和爱，才能真正善终。

不错，在我们生活的世界，有些人得不到伸张，有些恶也不曾得到应有的报应，但是要知道，良心的审判并无差别，而一个做了恶事却不接受良心审判的人，和吃人的厉鬼差别无二，也无法再把她当人看待了。

现在为什么还要将这种事情拿出来说一说，再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点盐，就是要提醒我们，这事不是热闹，也不能仅仅当做热闹看，或者当做几篇鸡汤文章的素材，说几个善恶到头终有报的故事，这没用。

这应该是我们拷问自己灵魂的烈火，是我们检验自己良心的烈火，谁若不曾从中反思，进而让自己良心更加干净，让自己的灵魂更加纯洁，他就和鲁迅笔下那些看祥林嫂的悲剧的麻木的人一般无二。

然而，谴责毫无意义，唯有从反思中，才能找到爱与善的行踪。

07

我将之和莎士比亚的永恒的悲剧放在一起，就是因为我觉得，这种悲剧是人永恒的痛，应该被永远记住。

除了引以为戒，我们还应该知道，任何悲剧的发生，都是因为人内心深处的恶。而反省，就是以人为镜，见贤思齐，见不贤而自省，见良心的恶，就应该将之以善替代。

假如人人都做到了这样的审视和反省，悲剧才可能幸免。

说这是对社会良心的拷问，是因为如果这事没有得到公正对待，那就是在间接告诉别人，乐于助人，不是一个美德，是一个危险行为。

当然，一个人行善，未必是为了回报，但是接受到这种善意的人，却不应该理所当然的不去感恩，甚至更甚者是恩将仇报。

所以，我希望我们将之当做镜子，如同将《哈姆雷特》作为镜子一样，去唤醒灵魂深处的爱与善良，去唤醒灵魂深处的美好和纯真，不要辜负生而为人。

文|不有趣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