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十六的月亮(十六的月亮)

发布日期:2024-12-22 06:16:21     作者:愛那麽傷     手机:https://m.xinb2b.cn/know/vjp420714.html     违规举报
周海峰

2023-02-06 发表于陕西


十六的月亮

周海峰

《十六的月亮》是发表于《青年作家》的一个短篇小说。小说揭示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关中农村古老而愚昧的传宗接代往事,既浸润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又蕴含着主人公对生活的无奈。


 这是正月十六的晚上,月亮像产后不禁凉风的女人,面色惨白。几缕白云飘来,月亮顿时隐向银纱帐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这个地处关中腹地的村落仍保留着这么一个乡俗:

正月十六日晚,给本年度娶过门的新媳妇“送娃”。幼小时,我非常喜爱这个晚上。我常和穿开裆裤的伙伴们蹦着跳着,偕同噙烟锅的爷爷,拄拐棍的婆婆,抱婴孩的婶婶,嘻嘻哈哈,拥入挂红灯的院里。

送子娘娘和到儿哥夫妇是由两个女人扮的。送子娘娘头戴凤冠,手拄锡箔纸包就的拐杖,细声细气,扭扭捏捏;到儿哥头戴黑呢毡帽,反披羊皮大衣,嘴叼烟锅,做模做样,拿腔拿调。他们乐陶陶地坐在供桌后的逍遥椅上。供桌上点着两支红烛,烧着一炉好香,摆着大枣、花生、苹果之类。大枣表示孩子早到,花生表示既要生男又要生女,苹果表示大人、孩子平安。司仪先叫小两口给送子娘娘和到儿哥各敬三杯酒,敬毕,把大把喜糖撒给围观的人群,然后虔诚求子。求子有一段套话:

七里胡同八里道,

两口走进娘娘庙。

娘娘庙儿修得高,

两口进庙把香烧。

烧香磕头做啥哟,

只求送个小宝宝。

你们要骑马坐轿的,

还是蹲着尿尿的?

小两口红着脸,选择了他们所要的孩子。在大家的笑声中,送子娘娘和到儿哥把他们怀中揣的猫儿狗儿及布娃娃之类放在小两口炕上。

我穿起封裆裤后,妈给我梳起两条整齐的小辫子,扎透耳朵,戴上耳环。正月十六日晚,妈领着弟弟看“送娃”去了,独独把我关在家里,屋里空荡荡的,小猫逮鼠去了,小狗守夜去了,屋门向外闩着,没人陪我。月亮透过窗户望着我……


听妈说,我落地时,月亮也照进屋子,她便给我起名叫月儿。我咿呀学语时,她指着月亮教我叫它“高高爷”,并教我唱:

高高爷,腊梅花,

给我女儿说婆家。

说给州里王魁家,

王魁骑马迎花轿。

你看热闹不热闹……

妈说,月亮手里有长长的红线,把男女牵到一起。我长大了,月亮会给我找个好婆家。好婆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抬头望月亮,月亮不回答。它的光照在我身上,使我觉得很冷清。

十二岁时,妈把我许给邻村一户人家。女婿名叫顺儿,大我一岁。 我们在一个亲戚家里见了面。他和我互相瞄了一眼,又都低下了头。我悄悄问妈这是干什么,妈嗔骂我是不明事理的傻女子。还是妈和男方父母代替我和顺儿表示了态度,双方相互赠送了四色礼,换了帖,婚姻就算缔结了。打这,每年正月,顺儿到我家为父母拜年,我也回拜婆家几次。


转眼间,我满十七岁了。近族的嫂嫂见我常常打趣:说我脸蛋白中带红,像是天然胭脂;眉毛又细又弯,是上弦月牙;手指圆而柔嫩,是剥了皮的葱白儿。当我出现在村头上,小伙子们都用眼瞟我。每当这时,我的身上就像有芒刺在扎,少女特有的敏感使我变得矜持羞赧。

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每当正月十六日晚“送娃”时节。我就望月遐思:有一天,我也跪在送子娘娘面前,按照古老的程序做一番表演。想到这里,我的面颊发烧,心口象有个兔子在蹦。妈说:“女大不可留,留下是祸头。”二十岁上,妈就把我嫁了过去。

婆妈缠着小脚,身子矮胖。穿着连衿袄,裤腿扎着宽宽的带子。花白的头发梳得油光发亮,脑后用木簪别着一个簪子。她精明勤恳,不大的院子扫得不见一根柴棍,两间瓦屋收拾得齐齐整整,器皿擦拭得能照影儿。按规矩,扫、揩、蒸煮一类活计由我承接,婆妈可歇歇手脚。但她疼爱我,不让我干这些。她对人说,我没女儿,我要把月儿当亲生女。村上人都说,我遇了个好婆妈。

婆妈敬奉有一尊观音菩萨。每天早晚,她虔诚地烧一炷香,焚一张表,捻动佛珠,嘴里念着什么。

我是腊月过的门,一眨眼就到正月十六。婆妈早早就为“送娃”做了准备。天黑后,皎洁的月亮升了起来。香案摆好的了,我像演戏一样要当主角了。我觉得羞涩、惶恐。早先,我以为人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只出现在舞台上,现在才意识到,生活就是舞台,人人都是舞台上的角色。

凑趣的村民们拥进了院子,送子娘娘和到儿哥已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婆妈滚动着胖墩墩的身子,颠出颠进,忙得像线轴子转。

面对黑压压的人群,我的心律节奏加快了,脸更烧了,顺儿此刻倒少了男子气,坐在炕边,忸忸怩怩。像有一股魔力推掀着我,我只觉步子轻轻的,像踩着云朵;身子飘飘的,像浮在水上。我不敢看围观的人群,只瞥了一眼月亮。

我不知自己怎样敬的酒,怎么磕的头,及至念那滑稽的套语时,思绪全乱了。月亮朦朦胧胧,灯光闪闪烁烁,人群影影绰绰,我像处在梦中,又象回到儿时嬉戏的场景中,那儿时常吟的有关水桶汲水的歌溢出嘴角:

一个娃娃一尺高,

身上穿件黑夹袄。

有人要问做啥去,

清水河里去洗澡。


围观的人们一愣,继而哄然大笑。到儿哥用烟锅敲着香案,送子娘娘举起拐杖敲我的脑袋。顺儿一抬手护住了我。

“你娘的脚,你这不是诚心上庙,是来糟踏老道。我给你送个没屁眼丫丫!”“噢——噢——”人群骚动了,哄笑的气浪冲得烛光摇摇晃晃。我脸一下烧到耳根,胳肢窝里渗出冷汗,顺儿轻轻抻了抻我的衣角,两人一低头逃出人堆,钻进房子。同辈嫂嫂戏谑着我俩,随即把猫儿狗儿从送子娘娘怀中接了过来,抱进屋塞在被子下面。

“送娃”在欢闹声中结束。婆妈怏怏不乐地走进房来。“看你啥样子,送娃是大事哩,看神灵惩治你!”她动气了。我不敢出声,只是抿着嘴笑了笑。

顺儿倒是冲着娘说:“送啥娃?那是耍弄人的把戏,谁信呢?你看对门的柱娃媳妇,二月过的门,还没送娃,就抱上了。”

“你……”婆妈噎得嘴唇发紫,“你嘴硬,就看你娃阳阳(时运)高低呢?阳阳高了,好事寻人呢!阳阳低了,瞎蛇咬腿哩!”

顺儿不听娘的说教,冲我做了个鬼脸,我“噗哧”一声笑了。

婆妈没笑,拽下包头巾,“啪啪”甩打了几下脚面,走向自己房间。

顺儿朝我努努嘴,拽我蹑手蹑脚地来到婆妈窗外。探头窗里,婆妈已挪过蒲团,跪在上面,朝桌上供奉的观音顶礼膜拜。

正月十六日一过,顺儿随一个乡村建筑队到省城学瓦工去了。我除帮婆妈料理家务,就下地忙活。在我们这里,扶犁本是男人干的。顺儿不在,我就学着扶了起来。有些老婆婆竟说婆妈烧了高香。婆妈也乐得合不拢嘴。

庄稼活忙季节,一闲暇,村上人纷纷搞起纺织业,加工业。在娘家时,妈教我一手剌绣手艺。我绣制了《白鹤闹莲》、《岁寒三友》、《刘海戏金蟾》……拿到县城古墓前的旅游摊出售,很快被游客抢购一空。每当我回到家里,婆妈就打来热水,叫我擦洗,她还常做荷包蛋叫我补补身子。

时间宛若顺水漂船,一晃就是三年。和我同年过门的媳妇们大都抱上了小宝宝,我的炕上却是空荡荡的。婆妈迫不及待了,她提上香烛,到处去求神问卦。一天,她请来一个巫婆,那巫婆叫婆妈拆掉我的炕沿板,说那是桃木的,娃儿要来,被逼逃了。婆妈遵照吩咐,挖走桃木板,换了松木。这样过了一年,我仍没开怀,婆妈渐渐对我冷淡了。这时,村上人也对我有了议论。间或有生客来家里。问婆妈抱上了孙子没有,婆妈冷冷地说:“抱个鸡娃!想盼个孙儿给我褥子上撒泡尿,也是做梦吃糖,想得甜。”

我听了,心里像吃了青柿子,又涩又苦。以前,婆妈和我坐在一起吃饭,现在,她和我分开了,当我把饭端给她,她就冷言冷语地把我支开。小鸡钻进房里,婆妈拿起笤帚轰,嘴里恶声恶气地骂着:“挨刀子的,这么长日子不下蛋,养你白吃!”

话语钻入我的耳膜,心立即像被鸡嘴啄了一下。我从小受妈严厉管教,婆妈指桑骂槐的时候,我不是悄悄地坐在房里,就是偷偷地溜出门去。人时运低了,苍蝇也会飞来蛰你。

我家地畔与一个邻居家挨着,这家女人不顾计划生育政策,拉了五个娃,人称娃母子。娃母子邋遢刁野,她锄玉米挖掉了我家地畔土埂,我责问了几句,她勃然大怒,骂我断子绝孙。心灵上的疮疤被戳痛了,我气得浑身哆嗦,几乎昏晕过去。

婆妈闻知娃母子骂我,并不给我安慰,倒是羡慕娃母子的生育本领。自此,偶尔望见不修边幅的娃母子,或碰见婆妈逗弄邻家孩子,就有一层阴影向我罩来,我从凤凰的位置上降下来,连鸡和鸭都不如了,我变得像胆小的麻雀。

这其间,村上的副业搞得红火起来,我也想买台绣花机。不料婆妈冰冷地说:“买那做啥,咱不求财,求得生个宝宝。没娃,攒财给谁!”

我听了,当头像浇了冰水,冷到脚底。生活中没了追求,做什么都苦楚楚的。难道不会生育的女人就低人一等?

春节,顺儿回到家中。正月十六又到了。一早,婆妈声色俱厉地告诉我们,晚上请送子娘娘重新“送娃”。两支红烛点燃后,我和顺儿循规蹈矩地复演了一遍要子过程。婆妈说我们这次心诚,会得到一个小宝宝。


为此,她不叫顺儿去建筑队,让他和我厮守在一起。顺儿对于有娃无娃并不在乎,他给婆妈建议抱养别人一个就是了。婆妈固执地摇着头,她说:“儿要自养,谷要自种。抱养别人孩子,终归冷落人的心。”顺儿耐不得婆妈唠叨,呆不了几天,硬是走了。婆妈气得骂个不停。

顺儿走了,我更孤寂了。时令虽到孟春,冷热变化无常,婆妈躺倒了,她烧得厉害,不时发着谵语。我侍候婆妈,心里无比焦虑。

有天,婆妈服了药清醒过来,我端来饭,坐在对面陪她吃。刚扒了几口,一只蜘蛛扯着长丝落在碗里。我喜洁净,一见便干哕得想吐。

婆妈一抬头发现了,眼里闪出惊人的光亮:“月儿,吃不下就别吃了,罐子里有鸡蛋,你做着吃。”婆妈好长时间在没有这么温和地叫我的名字,好长时间没有这么亲切地关怀我。她以为我干哕是有娃儿的征兆。

“你口里没味吧?我收拾了几个酸石榴。”她摸索着,在一只小箱里找出 一个皱巴巴的石榴,随手掰开,颤巍巍递给我。石榴子玛瑙一样红亮剔透,可我咽不下去。长期处在感情的冰窟中,一旦冰窟变为火炉,反而炙热得难以忍耐。我劝她躺着,别累了身子。她说,“不

要紧,这阵儿好多了。”

那晚,我服侍婆妈服了药,便睡在她屋里。夜半时候,她拉亮电灯,轻轻推醒我:“月儿,妈刚才做了个梦,送子娘娘给咱送来一个娃娃,那娃娃骑着大公鸡,嘻嘻地笑。我抱到怀中一摸胯裆,胯裆间吊着一个小牛牛。”婆妈说着,“格格”笑了。我被婆妈欢娱的神情感染了,微微地陪着笑了一下。婆妈欣欣然望着我的面庞,望着我的腹部。我羞了,一种内疚的羞愧使我垂下眼帘,把被子往腹上掖了掖。婆妈往我眼前凑了凑,温情地说:“打你过门那天起,妈就盼着抱个孙儿。上一回,咱把娘娘神得罪了,娘娘神就惩罚咱。这几年,你知道妈是多么心急呀,眼看别人的婆婆都抱上了孙儿,妈羞得不敢往人前立。妈心伤了,急了,把你当出气筒了。妈糊涂了,月儿,你记恨妈吗?”

婆妈说到这里,泪水从那多皱的眼角涌出来。婆妈忏悔的泪水冲垮了我感情上的堤岸,我掏出手绢为婆妈揩着泪水,要扶她躺下。婆妈攥住我的手,呆呆地看着我的面庞,昏花的眼里既溢着喜悦,又含着痛楚。许久,她款款推开我,穿好衣服,叫我扶她到神龛前,燃起一炉好香,虔诚地祷告完毕,这才欣慰地爬上了炕。

电灯熄灭了。神龛前的香头像戴着小红帽渐渐地矮着。我的心象被香火灼烧。原来,我只知道人和人的关系是建立在真诚挚爱的基础上,谁知,假象和幻觉竟有这么大的魔力。

第二天,我找到姨妹,她同情我的遭遇,帮我出着点子,说她可央求在医院做幼保工作的丈夫,到时候叫我去医院“生产”,伺机抱一个“超生”婴儿。


我按着姨妹的指点,找了点旧布条缠在肚子上,随着时间的推进,慢慢加厚。我买下五彩线,扯下绿红布,给孩子缝一顶绣花小红帽、一双猫头小鞋、一身红布裤褂。褂子上按乡俗绣着五毒(蝎子、蛇、蛤蟆、蜘蛛、蚰蜒),再给婆妈做一双绣花小鞋,一条绣有“松鹤延年”的绣花枕头。做这些的时候,我心里空荡荡的,平时灵巧的手指,显得迟钝笨拙,针尖不时戳了手指。手指并不觉疼,心儿却像针戳一样。

转瞬,我“怀孕”已过六月,塞布条不行了,我找了个暖水袋充上气系在腹部。腊月到了,我“怀孕”快满十月。人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大冷的天,婆妈怕冻着我,亲自下厨做饭。她干巴巴的脸上,皱纹浅了,面皮显出了亮色。就在这当儿,姨妹找我,说医院里正有一个“超生”的孕妇生产,催我赶快动身。我把去医院生产的打算告诉婆妈,婆妈说:“生娃就那么金贵?我生顺儿时没要老娘婆,自个收拾的。”我一听傻眼了。姨妹在一旁极力分辩,说女人头回生产会出现胎位不正等等,并列举了几桩触目惊心的难产事例。婆妈骇怕了,同意我去医院生产。本来她要同去服侍我,家里无人看门,只好作罢。婆妈用自己的旧衣衫给即将出世的婴儿裁了尿布,包好婴儿的衣帽鞋袜,接着买了几斤红糖、白糖,拿出攒下的鸡蛋,几碗小米,一篮挂面,一股脑儿塞给我和姨妹,千叮咛万嘱咐送出村头。

二十天后,姨妹送我和婴儿从医院回来了。婆妈一见婴儿,张开手臂,一下搂在怀里。尽管那是个女孩,婆妈却欢乐无比,说这是“花生”,有一就有二,有女就有男。她用多皱的面皮在婴儿脸上贴着,用没牙的嘴儿在婴儿脸上各个部位吻着。

头胎做满月不可少,婆妈特地办了宴席。宴后,婆妈抱出婴儿,让亲友们为孩子祝福。大家轮番抱着婴儿。这个说,娃儿长得俊,脑袋圆圆的,头发黑黑的,真像顺儿。那个说,娃儿长得俏,眼睛亮亮的,嘴唇薄薄的,多像月儿。

听着众多赞语,婆妈喜上眉梢,皱纹脸像笑绽了菊花。我听了,心里酸溜溜的,空落落的,脸上只能做出苦涩的微笑。

顺儿年前没顾上回家,正月十六,他才赶回家里。当他看见炕上哇哇啼哭的婴儿,一下愣了。婆妈告知他添喜的事,顺儿脸像纸一样灰白,颓然倒在炕上,略顿,他猛地爬起身,一把揪住我,圆睁着火眼,怒狮般吼着:“娃是哪里来的?”“自家生的呗。”我轻轻地应了句,心口一阵跳。

“跟谁?”

“除了你还有谁?”

“去你娘的!”

顺儿扇来一巴掌。怀中的孩子惊得哭了。我脸上生疼,眼前金花乱冒。我想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又怕遭到婆妈指责、辱骂。我呆呆地木桩一样插在地上。

婆妈颠着小脚进屋来,她责骂着顺儿:“有了娃儿把你烧得头儿发涨了?你问娃是哪里来的?娘娘神送的!涝池里捞的!和谁呢,不和你这个冤家还和嫖客野汉不成!”婆妈骂着, 抱着哇哇啼哭的孩子走出房子。

“唉……”顺儿长长地叹口气,用拳头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这时,村支书喊顺儿询问有关建筑队的事情。顺儿跺了下脚,胡乱抓过外衣,出门去了。

我捂着发烫的面颊挪步桌前,一张形似卖粮手册的双折纸片碰在脚上,我顺手捡起瞧时,心象被电猛击了一下。原来,这是一张病历卡,顺儿患有男性不育症呀!

月亮升高了。婆妈抱着孙儿看“送娃”去了。红灯不知挂在谁家门首。

夜空拉满了破棉絮般的云块。月亮似乎看腻了地面上古老的年复一年的表演,听烦了祖祖辈辈老掉牙的絮叨,它拖着疲惫的身子在云海中浮现,面色淡淡的,惨惨的……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周海峰,男,陕西乾县人。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文学创作研究会理事,西部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陕西作协文学院班固书院副院长,乾县原文联主席,作协主席。出版有小说集《乐土》,长篇小说《菩提树》。结集有中短篇小说集《小城有梦》,散文集《追日》,报告文学集《在龙卷风劫袭过的地方》。2002——2003年度市文联授予“德艺双馨”奖。其业绩载于《二十一世纪人才库》《世界华人文学艺术界名人录》等10多部典籍。长篇小说《菩提树》被中国现代文学馆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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