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湮灭》剧照

《湮灭》上映了，就是那个星云奖打败了《三体》的科幻小说改编的科幻电影。在中国上映一周后，观众分成两派：不知所云；自认为了如指掌。

这部讲述基因突变的电影，虽然是一个架空题材的科幻故事，但作为硬科幻电影的代表人物，导演亚力克斯·加兰为作品加筑了坚实的科学基础。他再次请来老搭档、遗传学家亚当·卢瑟福出任影片科学指导。

看这样的组合就知道，电影不是毫无根据地脑洞大开，是有科学理论支持的。

所以，钱报记者去看电影时，特地邀请了浙江大学医学院特聘教授、附属第一医院/沃森基因组科学研究院遗传与基因组医学中心主任祁鸣，一起围绕一些不剧透、但容易被掠过的重要细节，请他从科学的角度为电影作一些多元的注脚。也许你会发现，你还可以再看几遍这部影片，很多细节值得回味。

约翰·苏尔斯顿，记住这个教授

影片中，波特曼扮演的“莉娜”，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生物学教授。在影片一开始，一个学生在课后找到莉娜交流学习体会，说读不懂约翰·苏尔斯顿的论文。

约翰·苏尔斯顿是谁呢？他是剑桥大学的教授，也是20世纪最伟大的3个科学工程之一——国际人类基因组计划欧洲团队的领军者。

祁鸣介绍说，2002年，因发现“细胞程序性死亡”的遗传调控机理，约翰与悉尼·布伦纳、H·罗伯特·霍维茨两位教授一起，获得当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这个发现，揭示了生物机体内细胞死亡可以是一种生理性、主动性的‘自觉凋亡行为’，像被编码好的程序。”祁鸣说，同时，新的细胞会生长出来。

在健康的机体中，细胞的生生死死总是处于一个良性的动态平衡中。如果这种平衡被破坏，人就会患病。电影的情节，就是围绕“身体内部的这种动态平衡被破坏了”展开的。

同源异型基因，注意这个词

“以往的科幻片，关于改变基因，通常有两个方向，一个是人为地组装、改变基因；还有一种是受到不可控的病原体，如细菌或病毒感染。”祁鸣说，“这部片子有个全新的方法。”

影片中，小行星陨落地球，带来了一种神秘的“闪光”，它能折射所有东西，包括DNA。

所以“闪光”里的鳄鱼会有类似鲨鱼的牙齿；鹿的头顶会开花；植物会生长成人体的形态……接下去就是地球人的基因变异了。

片中的物理学家乔西提到一个重要的概念，同源异型基因。

祁鸣说，同源异型基因是负责调控生物的形体和物理结构的基因，决定了什么器官长什么位置，比如脑袋要长在脖子上，手臂连接在肩膀上等等。

这类基因发生突变，会使身体的一部分变形，现实中常见的如多指症等。

理论上，将人类的基因与植物、动物混合，可能产生形态上的变异，但操作上难度很大。“个体的DNA是一个很完整的体系，它包含一套保护它不轻易被改变的机制。在DNA进行复制的时候，它有自己的规则。比如，儿子的基因是复制父亲的基因而来的，但是儿子不是另外一个爸爸，而是一个和爸爸有相似也有不同的个体。这是正常的变异。

还有一种DNA复制过程中的变异，是有害的。它一旦发生，破坏了人体内某些正常的功能系统，人就会异常，表现在人类世界里，就是得病。

为了避免这种形式的突变，体内有多种酶，会负责校对复制产生错误。大部分时候，这些酶能够及时发现错误，擦掉，并重新进行复制。祁鸣说，所以在现实中，要改变DNA，不是那么容易的。

“其实电影里，也表现了DNA不那么容易被改变的特点。”祁鸣说玄幻小说的情节经常讲到一个词叫“夺舍”，意思是灵魂跑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把原来的主人的灵魂灭了，将原主人的身体归己所有。他发现电影里大多是不成功的“夺舍”，也就是说，外来折射过来的DNA并没有占据主导，“‘夺舍’最成功的，算是莉娜的‘老公’了。不仅有了所有表象，还有了部分凯恩的记忆。”

眼神的事，很有说头

最后说说眼神的事情。

前面提到本片的科学指导亚当·卢瑟福是一位集遗传学博士、BBC主持人、电影极客于一身的英国当红科普作家。卢瑟福曾著有《我们人类的基因:全人类的历史与未来》。他的博士论文正是关于“基因变异如何在视网膜上表现出来”。

这正是电影贯穿始末的一条线索。

最开始让观众感到苗头不对的，就是突然回家的凯恩，他一直保持着那个充满着大量眼白、瞳孔发光的恐怖眼神。

卢瑟福把一些线索藏在很细微的细节里：随着莉娜不断深入“闪光”，你会发现她的瞳孔也在逐渐发生变化。

到影片最后，当莉娜、凯恩两夫妻重逢拥抱时，镜头再次给眼睛特写：凯恩的眼神一如他出现时那样阴森。而莉娜的眼睛里，也闪烁着一道诡异的光晕，似乎在暗示着一切并没有结束，变异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