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消亡》6

17

“该滚的人是你！”

边衍眼神淬毒，唇角凉薄。

机关枪似得突突突朝我骂了一大通。

但翻来覆去也就是怪我贪婪，嫌我恶心一类的脏话。

我剜他一眼，转动着手腕，指关节咔咔作响。

边衍吓得往后缩退两步，变得结巴起来，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没了声音。

其实，他骂我的那些形容，我也没怎么注意。

就在方才看他的第一眼时，我就被他那张脸给震惊了。

他的变化实在太大了，若不是他出声说话，我真认不出他。

实话实说，边衍无论何时都是很显帅的。

俊朗秀逸，带着书生气的儒雅。

可这才不过半个月未见，他的骨相竟完全改变了。

干瘪的眼睛，再没了往日的神采。

下巴削尖，眼窝凹陷，颧骨突出，显得格外......穷酸刻薄。

“你几天没吃饭了？”我随口一问，“怎么瘦成这幅模样！”

边衍错愕一瞬，反倒傻楞楞得打量起我。

几乎是从头看到脚，眼神里带有男性对女性的审视。

跟随他的视线，我也低头看一眼自己。

今天的我，穿着一条墨绿色的连衣裙。

裙子极为保守，从脖子一直延长到膝盖下方。

除了半截手臂和小腿，可以说再没有一丁点儿暴露。

唯独上身紧致的剪裁，将正值哺乳期的我，凸显得极为玲珑。

边衍的嘴巴张张合合，似乎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汪佳雨抢过话头。

“既然你们已经两清了，你还舔着脸来找他做什么？”

汪佳雨的音量飙得很高，深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口口声声指责我不要脸，跑到这里来勾引她老公！

我皱紧眉头，翻个白眼看她，心里暗暗纳闷：“这个女人怎么魔怔了，净说些自己骂自己的蠢话？”

再一次拿局外人的眼光打量汪佳雨，确实算得上是个美女。

只是这次，缺了之前的那份自信。

我大概明白。

这是她心里没底，缺乏安全感的缘故。

边衍背叛家庭和她走到一起，她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边衍这个男人是如何的撒谎成性。

没有信任的婚姻，该多累人呀。

我带着几分同情的意味，垂眸叹息。

不为别的，只为消失于时光里的边衍。

算了！何必与他们纠缠！

今夜我受邀前来，是为了摆脱困境重拾饭碗养活三个孩子，干嘛跟这儿丢脸？

我侧身越过边衍，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才刚走出一步，就被一拥而上的记者们拦住去路。

媒体的嗅觉向来灵敏，两女争一男的精彩戏码怎容错过？

此刻的局面是，汪佳雨拉着边衍与我形成对峙。

而一群记者将我们三人团团围住，并单单对我一个人提出许多刻薄的问题。

在网络的世界里，世俗往往对小三带着指责和鄙视。

然而，在现实的人际关系中、在利益和资本面前，是非对错就没那么重要了。

谁对自己更有价值，就跟谁站在一边。

我这个落魄的家庭妇女，自然比不过商业新贵边衍和公关女王汪佳雨。

踩我捧他，也算必然现象。

除了笑话我格局小心眼小，离婚还来找前夫麻烦之外，还能从这些含沙射影的话里听出他们对家庭妇女所带有的主观意识的偏见。

仿佛全职妈妈就是一群不知上进只懂向男人伸手要钱的废物。

我看一眼边衍，倒想听听他对此有何见解。

没有我在背后照顾儿女和父母，他如何能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

而他只是一言不发瞅着我，一副“你罪有应得”的模样。

记者们更加肆无忌惮，步步逼近，甚至越过边衍和汪佳雨，将我围挤在一个小小的人圈里。

我伸展拳脚，准备用自身武力保护自己，却不料被一支麦克风砸中脑袋。

一阵头晕耳鸣，我摇摇晃晃往后倒。

就在此刻，我忽觉腰间一软，安全地落入一个坚实而厚重的臂弯里。

“小心！”

一道遥远而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蜗，令我浑身一震。

抬眸的瞬间，我几乎彻底僵住。

倒不是，那极度清冷的声线，冷得像雪山上的冻雪，无端生凉。

也不是，那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和那一双苍白的瞳孔。

而是，这个男人，他是我的……初恋男友！

不不，更准确讲，应该是“妹夫”！

叶北泽小心翼翼将我扶正。

转头看向众人时，他那周身的寒气倾泻而出，侧脸的线条陡然间变得冷硬起来。

“一个男人最大的失败，是让一个满眼都是你的女人，觉得自己瞎了眼。

让那个不图你钱的女人，变得除了钱无所可图。”

对着某个镜头说出这句话后，叶北泽朝身后抬一下手，这群闹事的记者迅速被七八个黑衣保镖轰了出去。

沉吟半晌，叶北泽看向我，暗声道：“皎皎，好久不见！”

他方才所散发的戾气消隐于无，一双眉眼温柔到能滴出水来。

时隔十八年，还是那张霸道诡谲的脸，却已霜白了鬓角。

屋顶那一道璀璨的灯光，照得我有些恍惚，一切犹如梦中。

“怎么？不记得我了？”

他的声音混进周围的嘈杂之中变得稀碎。

连带着那张轮廓也泛起模糊。

脚下的平地似在剧烈晃动，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双腿瘫软。

摇摇欲坠间，我“噗”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最后两眼一抹黑，往后倒了下去。

“皎皎！！”

从位置上来说，我确定是叶北泽顺势接住了我。

但半昏半醒时，我听到的，却是我那前夫急切又恐慌的一声惊呼：“老婆！”

蓦然间，我的眼角涌出一道温热的泪水。

18

再次恢复意识，已是隔天清晨。

我从病床上睁开眼睛，病房里乌压压围满了人。

第一个映入我眼帘的，是我那六个月大的儿子，边小语。

他刚吃过奶粉，依偎在我怀里，睡得很香。

“麻麻！”

小女儿脉脉“哒哒哒”跑过来，可怜巴巴喊我一声。

我这才注意到，她那双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

“麻麻会死吗？”

最近这阵子，她总“死”呀“死”地，没完没了，但并不明白这个字的涵义。

站在一旁的大女儿盈盈，她却懂。

盈盈轻声打断妹妹，激动得扑过来抱紧我，“妈妈！”

她的眼泪湿润了我的颈脖。

我明白，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患病一事。

忽然想到什么似得，我骤然凝起目光，开始在病房里四处逡巡。

确认了好几次，我才肯相信他不在这里。

所有人都来了，唯独边衍。

“你们爸爸呢？”我问盈盈和脉脉。

盈盈怕我伤心，吞吞吐吐着说：“爸爸、爸爸他其实很关心你的，他、他只是昏了头。”

晚瑜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个混蛋干嘛？”

一时悲痛莫名，喉头苦涩，我重重叹一口气。

和孩子们聊了好一会儿，我嘱托张嫂和晚瑜带三个孩子离开医院。

门合上的那一刻，一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叶北泽突然开口：“你很在乎他？”

“......”

我呆愣一时，半天找不出话来应对。

毕竟就在刚才，我还暗暗怀疑，莫名出现的叶北泽，是我的精神出现了异常，假想来的一个幻象。

叶北泽言辞微怒：“他在不在，他来不来，对你而言很重要？”

“谈不上重要。”我随口敷衍，“左右不过已经离婚了。”

叶北泽的嘴角线条瞬间变得冷硬，桀骜的眉眼死死盯着我。

我望向窗外，切断与他的对视。

“舅舅一家，还好吗？”

这话我问得十分忐忑。

我的身世多有不祥。

妈妈病逝前将我送到外公家，那时的我至多不过两岁。

家中的外公外婆待我很好，舅舅更是将我视如己出。

直到隔年舅妈进门，表妹白纤纤出生，我才在一夜之间有了寄人篱下的感觉。

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表妹就一定要抢了去。

家里人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姐姐让妹妹，理所应当。

我也懂事听话，但凡表妹跟我开口要，我也就大大方方的给她。

唯独叶北泽我不想让。

叶北泽是我高中时期的学长，属于传说级别的校草。

陌上少年人玉如。

少女情动浅芳菲。

那天在图书馆里，叶北泽突然向我走来，俯身轻吻住我的眉心，青春似乎就定格在了那一刻。

感情自是当仁不让，也没有再让的道理。

可白纤纤不依不饶，当众给我下了一封挑战书，提出要用拳头和我较量。

众目睽睽之下，我惨败倒地！

都是舅舅教的拳法，可惜我学艺不精，赢不过白纤纤。

就在我把叶北泽输掉的第二天，叶北泽一气之下出国留学，且带着白纤纤一起走了。

舅舅和舅妈也在半年之后办理了移民手续。

从此我六亲无靠，逢年过节连个归处都没有。

直到我在大学校园里遇见了边衍。

他满目星光，浑身散发着光芒。

一路照亮我、温暖我，将我一点点拉离深渊。

边衍......

我忽而又难受起来。

感知到我情绪的波动，叶北泽出声打断我的思绪。

“你妹妹她挺忙的，刚当上妈妈。”

“哦。”我真诚一笑，“恭喜你们！”

这一声祝福，是发自内心的。

酸涩与情动，经过十八年沉浮，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所以，那封邀请函......是你发给我的？”我问。

他点点头，顺带提出了要跟我合作拍摄电影的想法。

我断然拒绝

如今的他，是我的妹夫，像这样私下见面已是极为不妥，日后朝夕相处又怎么行呢？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思索间，叶北泽陡然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病床边，轻声开口：“没有我们。”

“什么？”

他双手支撑着床面，激动着俯身下来，“我和她，不是想你的那样！我也是最近才听闻她的消息！”

......

我愣住了。

“你们在干什么！”

边衍突然破门而入，杀气腾腾地冲过来，伸手拎住叶北泽的领口，“离我老婆——”远一点！

最后三个字，边衍是趴在地上说出口的。

就在“老婆”两个字刚冒尖的时候，叶北泽反手挥出一个摆拳，将边衍揍倒在地。

边衍的嘴角鲜血直流，我第一时间毫无意识地跳下床想要去看他。

忽听门外汪佳雨大喊一声：“老公！”才瞬间被激醒了天灵盖，暗暗大骂自己昏了头。

为了缓解尴尬，我拉起叶北泽揍人的那支手吹了吹。

“这里破皮了！”我紧张的来回检查，命令道，“赶快坐下，我找护士来给你涂药。”

边衍不顾汪佳雨脸上的尴尬，一把甩开她，将下巴伸到我跟前，“白皎皎你眼瞎吗，我才是受伤更严重的那一个！”

我一脸无语，白他一眼。

他却指着叶北泽，问个没完没了。

这个男人是谁？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你是不是早就跟他有一T？

......

若不是看他瘦的弱不禁风，嘴角又有伤，我早就忍不住出手了，何至于等到护士进来。

边衍被汪佳雨拖着离开病房时才终于停止对我骂骂咧咧。

他非常认真的向我承诺，“明天你做手术，我一定会来。”

可惜他失约了。

我被推进手术室时，他没来。

我出手术室时，他也不在。

此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我都没有再见过边衍。

19

非常幸运的是，我的子宫切除根治手术做得非常成功。

麻药刚过，眼睛还未睁开，我就开口问医生：“我还能......活多久？”

“5-10年或者10年以上，当然还有更好的情况！”

医生给出的答案，让我重拾希望。

即便只有五年，那也不算少了。

这段时间，必须给三个孩子一个确定且安稳的未来。

保证无贷款、无负债以外，还需要有一份足够他们长大成人的教育基金。

出院以后，我们的生活归于平静。

我比之前活得很用力。

积极配合治疗，吃药检查运动。

坦然接受叶北泽的帮助，和他携手踏入导演行列，开启电影生涯。

隔年7月，盈盈顺利考入市重点中学。

然而，与好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边衍母亲突发脑溢血住院的坏消息。

第一章：微小说：老公出轨我哭闹挽留，女儿叛逆嫌我弱小，皆不知我患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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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微小说：结婚14年丈夫要离婚！我：可有余地？他：我爱她不惜一切

第四章：微小说：丈夫否认出轨，指控被我家暴，让我净身出户，舆论一边倒

第五章：微小说：小三怀孕我大获全胜，盛装参加宴会遭前夫辱骂！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