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哲按：

一个月前，我们做了一次征集，主题是「一句顶一万句」。

这个灵感一半来源于刘震云先生的同名小说，小说说的是：人与人能不能对上话，对的话能不能触及心灵、提供温暖、化解冲突……最终影响了我们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走上什么样的路。

所以，有时候，一句话，也可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产生很深远的影响。

今天我们从投稿中选择的 5 个故事，某种意义上，它们也是 5 句话， 5 句在某个独特的生活情境、命运际会、社会关系中，影响了讲述人行为、甚至命运的话。

第一句话 约定

-1-

监狱件

我叫李红旗。

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既不是别人跟我说的，也不是我跟别人说的，而是陌生人托我传的一句话。「兵兵你好，我 9 月8 号会来见你。」

落款是「梁艳」。

我是在网上卖书的，那天，客服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这个快递件该怎么处理？」

我了解了一下，快递公司说这是监狱件，只有邮政快递可以送，要我们再出一次钱转给邮政。

我的第一反应是肯定不付这个钱。快递费我们已经付了，快件也收了，不能送你怎么不早说？

但查这个订单时，我发现一条留言。顾客在买这本书的同时，还买了一张明信片。留言是她要在明信片上写的内容：

兵兵你好，我 9 月 8 号会来见你，梁艳

-2-

江湖儿女

看到这句话的那一刻，我特别伤感。

我是张家口的，我老家的语言、饮食文化其实和山西大同是一样的。我身边也有好多叫「兵兵」的人。

而且当时贾樟柯的电影《江湖儿女》，廖凡演的角色也叫「兵兵」（电影中实际写作「斌斌」），不过电影里在监狱服刑的是巧巧（赵涛饰演的角色）。电影里说的是大同方言，跟我那边是一样的。

我一下就代入进去了，感觉这就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儿。可能是有一个男青年入狱了，他的女朋友，也就是买书人梁艳，会去看他，会等着他。

我自掏腰包，选了最贵最快的邮递服务。一切都是为了让这句话能尽快地送到兵兵那里。可能兵兵在监狱里的生活很枯燥，对未来没有了信心。我想让他知道，梁艳会来见他。这对他来说，一定是一句很重要，很温暖的话。

只是，最后他们见没见上，我可能永远不会有答案了。我在淘宝上给梁艳的留言，至今还是未读状态。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我还是常常想起这件事——一个西北偏远县城的监狱地址，一个监狱的座机号码，一段留言和再也没有回复过的梁艳。

接下来的这位讲述人，晨曦，她也身处在一个没有答案的故事里。

这个故事很像《后会无期》中的一段歌词：当一艘船沉入海底 / 当一个人成了谜 / 你不知道 他们为何离去 / 那声再见竟是他最后一句

一句争强斗狠的绝情话，和没有交代的「成了迷」的沉默，哪个更让人难以承受呢？

第二句话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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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子」

我叫晨曦，今年 34 岁。

我一直在等一句话，等那个人说出的那一句「我们分手吧」。

我 16 岁初中毕业后就去深圳打工了。那时候年纪小，胆子小，加上父母叮嘱「好好上班」，不要越界，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拥有一段感情。

那时候，厂里白夜班两班倒，他是我们对班的领班。因为长得清瘦，大家都叫他「耗子」。他很高冷，但笑起来很好看，从侧脸看有点像羽生结弦。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来交班时，一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跳就会变急促。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这种感受。

-2-

总是沉默着

耗子似乎总是沉默着。

我跟耗子表白，他说自己曾犯过错，十多年没回家了，如果我接受，就跟我在一起。可究竟是什么错，他没说。

我不计回报地对耗子好，心里也接受了他就是这样不善言辞、冷冷淡淡的人。我期待着有一天他能开口许诺我一个平淡却踏实的未来。可是，他没说。

再后来，耗子开始刻意疏远我，我俩一起参加老乡聚会，只要我一说话，他就不再说话了。

我想他就要离开了，可是为什么，他没说。

■ 晨曦说：这是我们一起去爬山时的照片。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在一起。那天我刚下夜班，虽然很困很困，但是知道他也去，就一起去了。这些照片存在QQ空间里，如今都模糊了。

我还是希望能和他和好，借着过生日，我把老乡们都请来了。我给耗子打电话，和他玩得很好的老乡给他打电话，一直打，他都说不来，到后面就直接不接了。

我的生日是 6 月 25 号，那时侯深圳很热，我一边假装没事地招呼大家，一边冷得直打哆嗦。过了好多年，有一次无意中走过那里，那种冷的感觉还在。

其实，我已经确定我们两个没可能了，但我还在等，等他跟我说，无论什么话，我在等。

但我什么也没等到。

我们就这么结束了，却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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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差一句

我开始成天成天地失眠、脱发和酗酒。2013 年，我删光了耗子的联系方式，离开深圳，回到老家修养。用了 3 年的时间，我开始了新生活，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为我治愈了很多伤痛。

只是，那个巨大的阴暗的沉默，即便十年过去了，我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填补。我从没跟别人说过这件事，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它是一个笑话。

放不下是因为这种付出一切却石沉大海、没有回应的感觉太痛了，放不下是因为他欠我一个交代，即使只有一句话，我也在等他亲口说出来，说「我们不可能」，说「我们分手吧」。他说完了，其实就画上句号了。我今天再想起来可能就一笑而过了。

我希望，每一个人的恋爱，不管是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都能有结果。

所以，一句争强斗狠的绝情话，和 没有交代的巨大沉默，哪个更让人难以承受呢？

接下来的讲述人阿K ，或许会给出和晨曦不同的答案。

第三句话 言者无心

-1-

无条件的爱

我叫阿K ，今年 24 岁，来自山东一个很贫困的小县城。

我家里很穷，但我很快乐，因为家里人都很爱我。

我有一个姐姐，从小她就待我很好。小时候，我的腿一直不明原因地疼。我们俩相差 8 岁，但那时候她也还是个孩子。她每天都会骑着一辆比她人还高的自行车，去隔壁村给我打牛奶。

家人把所有能给我的都给我了，我享受着他们无条件的爱。

但，爱或许没有这么简单。

■ 这是阿 K 在家里拍的照片

-2-

如果当初

为了补贴家用，我姐念到初中就辍学了。也许是因为不甘心吧，我姐的性情大变，经常对我发脾气。或许是无心，但吵架时姐姐的一句气话，让我看到了生活的另一半真相。

那天，我姐又因为一些琐事在训斥我，我已经习惯了，就低头听着，不是很在意。这时候，她突然说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你之前有一个哥哥。要不是他死了，爸妈根本不会要你。」

其实，我当时以为这就是一句气话，还不相信。但后来，我妈也提过一次哥哥。

那时候我已经上初中了。我妈的一个朋友来家里做客，她介绍我时就说，「之前有一个没立住，这不又要了一个」，说得非常随意。

我妈从来没提过这个孩子，却对外人这么随意地说了出来。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大脑一片空白。

关于哥哥，到现在为止，我只听到过这两句话。

我的家人原本可以用很多种方式去聊这件事，但不管是姐姐的气话，还是妈妈这么随意地讲出来，都不算好方式。

我开始想，过去我感受到的家人的爱，真的是无条件的吗？而这也影响了我看待自己的方式。

因为我发现自己是个 gay 。

-3-

沉重的爱

记得我妈曾跟我说过一件事，以前有个算命的说我家可能绝后。所以我爸一心想要有个儿子。

这句话就像是我跟爸妈之间的一堵墙。我没法完成传宗接代的期望，我也说不出口。这太残忍了。他们拼尽一生就为了改变这句诅咒般的话，但是到最后，我还是做不到。

我爸妈现在都快 60 了，每天还在下力气干活，就为了给我凑一个首付，就为了我能结婚。这份爱太沉重了。

我很愧疚，常常想，要是那个孩子活着，爸妈和姐姐会不会过得好一些？

我想在这两年准备好，能和家人谈谈自己的性倾向，还有哥哥的事。

■ 这是阿 K 在家里拍的照片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我们交流离不开语言，却好像又注定会因为语言而产生误会、隔阂。

谁来说，在什么时机什么场合说，怎么说，这些因素足以让一句简单的话，多出无数种意味，结出或好或坏的果。

在接下来的这个故事中，你会听到，在特定的条件下，因为有着强大的暗示力量，一句简单的话，也可以成为改变命运的预言。

第四句话 预言

-1-

惊喜和惊吓

我叫陈晓盈，来自河南省洛阳市，现在是一名在读研究生。其实，我原本的志向是学厨师。

小学五年级时，我从农村转到市里上学，一时交不到朋友，一个人很孤单。好在我的数学成绩很好，慢慢地在班里比较受欢迎。

后来，我考上了市里比较好的初中，但我害怕失去关系，还是和同学们一起去了一所普通初中。

在那之后，我的成绩开始下滑。到了快毕业的时候，好多同学都选择放弃读高中。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我本来也会念一所厨师专科学校。

那天挺热的，在下午的某个课间，数学老师到教室门口，直接叫我名字，让我到办公室去。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一路都在想最近做错了什么，老师会怎么批评我。

至今我还记得当时自己望着那些黄黄旧旧，油漆都已经脱落的办公桌，紧张地站在老师旁边。没想到，数学老师说，「你很有数学天赋，如果好好学习，将来一定会在数学上有一番作为。」

听完这句话，我有些惊喜，但更多的是惊吓。虽然我数学成绩蛮好，但从来没有老师、家长给过我这么高的评价。

我眼睛瞪得大大的，使劲点点头。

跟我说完这句话之后，老师又带了我们一个月就退休了。后来我也没再见过他。

但他对我的影响很大，当我不想上学、不想写作业的时候，都会想到数学老师的这句话。高中我也选了理科，本科毕业，我选择成为一名数学老师。想在想来，这些都是老师那句话无形中对我的影响。

-2-

自证预言

后来，我念书时学过心理学家罗森塔尔的一个实验：他在一个学校随机挑选几个孩子，告诉老师这些孩子很有天赋。老师并不知道这几个小朋友是随机勾画的，但他们在以后教学中会更多关注这些孩子。孩子们也就会更努力地学习。

我可能是比较幸运的孩子，怀揣着老师的一句话，一路走到现在。后来成为老师后，我也遇到过很多这样的事情。

■ 晓盈和她的学生

我想讲一个小男生的故事。当时他上四年级，成绩不算好，但他特别细心，能够留心周围发生的一切。我跟他父母说了这个事，可能父母回去又跟他讲了这句话。后来，无论是上课还是日常中，他都会把这种细心表现的更加明显。

有一次招生季，我在校门口值班。那时候还没到夏天，气温很不稳定，我就穿了一个短袖。快下班时，温度骤降，我有点冷。就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拿外套时，我一回头，就看见我的小男孩拿着外套，站在我身后。

「老师你是不是冷？」

他笑得很开心，一瞬间我心里好暖好暖。

我问「你怎么知道我冷？」

他说他要去吃饭，发现没穿外套有点冷，他就想到我在楼下值班，是不是也没有外套。他就直接拿着外套，给我送到学校门口。

或许就是因为跟孩子说了一句话，他就会在这方面发挥得越来越好。

因为亲身经历过，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成为这样的老师：多给学生正面的鼓励，在他们小小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很多年后，哪怕他们不记得这个老师姓什么，什么时候教过自己，但会有一句话留在他们心里。

不知道你还记不得今年元旦我们播出的一期关于守护天使游戏的节目。游戏的规则是，一个人要默默地守护另一个人，却不让 ta 知道。记得在游戏的最后，我们的同事 yoyo 说过这样一句话：不要害怕，在你希望得到爱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大声说出来，说得很具体，说给那些可能会爱你的人。今天的最后一个故事，就是关于「说出爱」这件事。

第五句话 言不由衷

-1-

相依为命

我叫哈乏，今年 24 岁，是一个特别喜欢故事FM的女大学生。

我最期待的一句话是从我爸口中说出来的「你真的很努力了」。

我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可能母乳都没有喝完，我妈就去北京了。从小到大，我爸就一个人一直带着我。

那时候我爸离不开风衣、皮衣，港片里的角色怎么穿，他就怎么穿。他总是拎个公文包，风风火火地回家，然后再风风火火地出去，经常出差，一去就是几个月甚至半年，但回来之后，他会陪我一个星期。

■ 哈乏：这张是老爸陪我过生日，小时候所有的要求哪怕再困难他都愿意满足

跟我爸在一起就像和特别好的朋友在一起，他很会耍宝。小的时候我最兴奋的事就是从杂志上攒笑话讲给爸爸听。听到好笑的梗，我就写到墙上，整面墙都写花了，然后每天复习似的看墙，等爸爸回来再背给他听。

我很期待爸爸的称赞。但从小到大，爸爸都没有赞扬过我。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爸再婚了。每次出差回来，爸爸能分给我的时间更少了，我们父女关系也发生着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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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恶心

青春期时，我俩经常吵架。

有一次吵完架，我闹着要离家出走。当时是冬天，天也很晚了。

爸爸特别生气地问我，「你为什么不想在家待了？」

我回了他一句，「因为我看见你就恶心。」

当时，客厅里没有开灯，我坐在沙发上一边哭一边说，爸爸就站在家里的一面全身镜前，一直对着镜子抽烟，不看我。

他愣了好久，然后说出一句话「我看见你也恶心。」

最后，我爸把我从门口踢回了屋里，我也没能离开家。

我看见爸爸就觉得恶心吗？不是这样的。

那段时间我们吵架其实是因为我需要爸爸多关注我，多爱我，但从我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我看见你就恶心」，「我讨厌你」。

-3-

「你长大了」

期间，为了弥合家里的这种分裂感和我自身的不是，我每天晚上给爸爸发短信，发「爸爸，我真的很爱你」，「我很支持你」，「希望你身体健康」，「我今天学习很认真」……每天的话都不一样。

那个时候他有很多个手机号，我也不知道哪个是他常用的，就全都发一遍，持续了一个多月。

等到我爸爸出差回来了，我说「爸爸，你看到我你发的短信了吗？」

其实，我会问他也是因为他一次都没有回过。

这时候，我爸爸就说了一句，「你长大了。」

什么是长大？长大就是不需要长辈的爱，自己也能过好吗？

-4-

「我相信你」

我也知道，爱不一定要说出口，但我从小就害怕爸爸的爱被分走，又从没在感情上得到过爸爸直接的回应。所以我格外需要口头表达的爱来帮自己消除不安全感。

只是，话，一旦成了人和人唯一沟通的东西，寻找和孤独就如影随形地产生了。

幸运的是，我最终找到了那句话，在高考失利的时候。

当时我的分数离三本都差一分。我的老师、最好的朋友、所有人都在说「你不是读书的料，读个专科算了，别再想复读了」

那天晚上，我和我爸在客厅里坐着，他想了半天，说「我相信你，复读吧。」

然后他就回到房间里，我一个人在客厅坐到很晚。我听到继母一直在跟他哭，抱怨从小到大在我身上花了多少钱，但我是多么不听话、不懂事，我爸的压力有多大。

最后，我就只听到我爸很生气地回了一句话，「我相信她！」

哈哈哈，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像台词。但既然他那么说了，既然他相信我，那就复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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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爱你

复读后，我考上了做梦都不敢想的大学，也一直很努力，获得了各种奖学金和交流、实习的机会。只是爸爸还是那个爸爸，他总是跟我说，你还可以再努力一点，还可以做得更好。

绝望崩溃的时候那句我相信你，我也再没听过。

这句话像是一声发令枪，我开始跑了，重新回到了一个正常的人生赛道上。我跑了 6 年。我爸就像一个教练，一直在旁边说，你跑得还不够快。

跑到现在，我终于保研了，好像还在跑。我知道他只是担心我，他知道这个社会变化得很快，知道我是一个没背景的女孩，需要更多努力来获得和别人一样的东西。所以，现在还在跑是因为我也在鞭策自己，我想，跑到某个高度，他就会说，「嗯，你长大了，我终于可以放心你了。」

我很期待这句话。

■ 哈乏：老爸陪我去拍大头贴，我想跟他拍这个心型框又很害羞。那时不是写数字选大头贴图案嘛，我装作写错了不小心选到这个了，又是两个框所以只能和老爸合影（狂喜）。摁快门时，突然又觉得很不好意思，就躲开镜头了哈哈哈哈。当时的小九九还历历在目，那是 2007 年，时间说过就过。

但我很大的预感是，我爸不会说出这句话。

现在，他越来越多会说，「爸爸不太懂这方面，所以爸爸说的可能是错的。」

其实，我特别想告诉他，「不管你说什么，我每次都能从你身上学习到很多，你永远是我的榜样。」

但，这样的话我也不敢说。每次我爸爸这样说时，我都会转移话题。

在他的不会正面表达面前，我也没有正面表达。

可能与其说我期待听到这句「你真的很努力」，我更期待的是，我爸不要再用否定来表达他对我的爱和担心。我也很期待有一天可以正面告诉他，「我真的很爱你」。

-封面图及文中未注明来源图片

均由 讲述者 提供

Staff

讲述者 | 红旗 晨曦 阿K 陈晓盈 哈乏

主播 | @寇爱哲

制作人 | 林枫

声音设计 | 孙泽雨

混音 | 孙泽雨

文字整理 | 黎澜

协助剪辑 | 黎澜

运营 | Yoyo 冬冬

BGM List

01. 福气 - 彭寒 （片头曲）

02. A Room - 彭寒 （交往）

03. Mixing Colours- Brian Eno （不辞而别）

04. The Box - 彭寒 （看待自己）

05. Life Circle - 彭寒 （小男孩）

06. 非常规覆盖 - 桑泉（吵架）

07. 三叶 盆的变奏 - 彭寒（片尾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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