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金庸小说的四大美女恶人(反抗还是归顺性别统治下)

发布日期:2024-12-22 03:32:13     作者:者亽也     手机:https://m.xinb2b.cn/life/yid398680.html     违规举报

原文@十方无念 载于中读App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在已出版的十五部小说里,金庸一共描写了十六位主人公,其中男性主人公14位,女性主人公两位,分别是「白马啸西风」的李文秀,「越女剑」的阿青,而用来衬托4位男主人公所创作的女主,竟多达42位。

“男作家创作中的女性形象 , 表达的首先是男性对女性世界的想象和男性对女性世界的价值判断, 同时, 也可能还以性别面具的方式曲折地传达着男性对自我性别的确认、反思 、期待。”穿越两性的迷雾, 西蒙 ·德 ·波伏娃曾一言惊醒梦中人。

一、做梦的人,是男人,也是女人

互联网如同萨满,为那些早已沉入记忆湖渊中的倩影,按下时代镇魂的play键。多少年过去了,我们仍然念念不忘金庸小说中的那些风华绝代的女孩们,娇俏的黄蓉,痴情的穆念慈的,聪慧的程灵素,可人的双儿…冰清玉洁的小龙女与神雕大侠经历生死离别,重聚后再度关上了终南山活死人墓的石门,任绝世容颜只为古墓中一人盛放凋零。花谢花开,春去春来,他们的后辈,也无一不重演着他们的江湖神话,古灵精怪的赵敏自从与木讷的张无忌双宿双飞,留给我们的,惟有翩翩一骑白马上,那玉面锦袍紫冠下,明艳出尘的回眸一笑…

作为新派武侠文学的代表人物,金庸是同情女性的,因此他笔下的女性主人公,无一不美丽多情,光彩照人。他让她们在书中尽情地哭,尽情地笑,尽情地爱,也尽情地恨。她们拥有男人也无可匹敌的奇智谋略,精明强干,她们爱憎分明,坚贞不屈,冰清玉洁,生动鲜活,在她们身上,你可以找到现代女性的影子,金庸赋予了她们那样独特的灵魂,一颦一笑,都会勾动我们去回忆,去纪念的冲动。

可是,她们仍然是不自由的,她们的不自由就在于她们只在金庸创作的武侠世界里生动、鲜活,她们的奇谋是为了扶助男主成就大业,美丽是为了与男主一见钟情,善解人意是为了在男主犯错后给予宽宏大量,痴情是为了对男主从一而终,甚至走上邪路,变成“坏女人”,也一定是对某个负心汉用情过深,因爱生恨。


“男人的一支笔创造了女人, 也禁闭了女人”,吉伯特(SandraM.Gilbert)这样说。在金庸的小说里,这些女人们,也逃脱不了作家根深蒂固的性别观念,江湖,依然是男人们叱咤风云的江湖。

“人类文明的整体构架是极不完善的 , 它只是一座按照男性的意志而构筑起来的大厦 ———它的顶端永远飘扬着男性的旗帜 , 它的钟声永远为男性鸣响 ”。

自从男性以生物学优势暴力摧毁了女性统治,人类便进入了父权时代 。 男尊女卑的观念成为构建社会伦理道德的基础,这样的性别等第延续了几千年,女性的生存环境并未随着文明的进步而有所改观,恰恰相反,却面临着日益险峻的挑战,“女性的生存状态丧失了女神时代(母权社会)的自豪和骄傲,一直深受男人的全面压抑,即在政治上、经济上、法律上和文化习俗上的压抑。她在社会及家庭伦理秩序中是被统驭的对象,在经济秩序中是依附男人身上的寄生者,在文化层次上,她只是一个被命名者。这个失去话语权的被压抑着的性别,呈现出一种无名又无言的状态。”

二、是美女还不够,还要第一美女

金庸在登上华山绝顶时曾说过, 他最向往的爱情是一见钟情且一生相守, 而一见钟情的条件,必定是以佳人绝色的。金庸的梦中情人夏梦就满足了他对一见钟情的向往,“我不知道西施是什么样子,她若活着当如夏梦”。他书中的女子哪怕聪慧过人如程灵素,巾帼豪气如霍青桐,清丽脱俗如程英、陆无双,善良真诚如公孙绿萼,都无法成为被爱慕的对象,尽管她们为男主付出许多甚至不惜以生命献祭,都没有得到相应对等的情感回应。


读金庸小说,你会发现对第一女主角外貌的描写,“不可逼视”成为最常用的词汇。郭靖初见换装后的黄蓉,感觉是“容色绝丽,不可逼视”;杨过初见小龙女,是“这少女清丽秀雅,莫可逼视”;张无忌见赵敏,“自有一副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也是“不敢逼视”。英雄始终爱慕着那位艳冠群芳,单纯得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姐姐,其他人,不是不美丽,而是不够美丽。诚然,作为通俗文学,为了博大众青睐,符合读者的理想人格设定,第一男女主人公符合男才女貌的传统择偶范式,不可不谓人之常情。但这就苦了那些没有天赋姿容次主角们,她们往往对主角用情至深,拥有为情献身的崇高品质,但很难获得圆满的爱情,往往抱憾而终,比如公孙绿萼对杨过,程灵素对胡斐。

程灵素,名字来自《灵柩》,《素问》两本医学经典,可见金庸赋予她多么横溢的才华。若是放在现代,程灵素也一定是医学界的天才。可她“身材瘦小如十四五岁的幼女,肌肤枯黄,脸有菜色,似乎终年吃不炮饭似的,只有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不像寻常村女。”可惜社会对女性的价值判断,是才貌双全,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上天给了程灵素绝顶智慧,高尚的品德,却唯独不予美貌。于是虽对胡斐情深似海,仁至义尽,临死前都为他左右思量,安排周到,生怕他受了她的恩情而对她的死无法释怀,因此连他去内疚也不要,但她愈好,胡斐就愈是敬她、不敢亲近她,对她内疚,就愈发不能爱她,杜绝她爱他的意念,竟逼她与他兄妹相称。 在胡斐的心理,为自己付出生命的女人,还不如一个出家为尼的袁紫衣,以及偶然同宿的苗若兰。说到底,这出爱情悲剧的根源,很难免俗地与性欲联系在了一起,因此“你深深爱着的男人,深深地爱着别的女人 ”(《白马啸西风》)。


但这也并不是绝对的。在《天龙八部》中,被誉为中国的“俄狄浦斯王” 的悲剧英雄乔峰,所挚爱的阿朱,未必在容貌上胜过阿紫,却只得乔峰一人的痴情,至死不渝,哪怕阿紫使尽浑身解数,甚至不惜给他下毒,以达到终生相守的目的,得到的也只是怜悯和亲情。思量作家的安排,大概与乔峰这一悲剧英雄人物的塑造力求完美、不世俗化有莫大关联,乔峰是金庸笔下百分之百的英雄,完美英雄自然也被要求爱情观的无懈可击。

三、美女只为成就英雄

叛逆嚣张的黄蓉决绝地离开桃花岛,一心追随愚钝的郭靖。

在遇见郭靖前,黄蓉住在大海中的桃花岛。“方当韵龄,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比”,继承了母亲绝顶聪明和绝世容颜,她心高气傲,连带着儿子几次三番上门提亲的西毒欧阳锋,也被她捉弄得团团转。她的父亲被称为黄老邪,她被称为黄小邪。有一天,黄药师责骂了两句,她就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孤身漂泊在桃花岛以外的天地。花花世界,她自在玩耍,尽兴之余也难免感到孤独。

遇见他的时候,她正在体验乞丐的生活,骗了他不少钱,还因为拉着他吃霸王餐,害他被人追打。就是看不惯他人高马大,却又蠢又笨,一副人尽可欺的老实人模样。可相处时间久了,渐渐地也发现他的好。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得偿所愿成为他的妻子。收起全部的锋芒和任性,心甘情愿做他背后的女人。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管理丐帮,镇守襄阳,与他一起抵御外侮,实现他的人生理想。十几年过去了,他们恩爱如初,但婚姻早已磨去了棱角,她不再是当年那个离经叛道,被名门正派唤做“小妖女”的桃花岛大小姐,除了父亲,人人都喊她“郭夫人”。


倪匡先生批评黄蓉说,少女时代的黄蓉那么可爱,一到中年就非常不可爱了,看来倪先生也未必懂黄蓉。黄蓉自出生起就失去母亲,由父亲一手带大。她父亲是武林高手,她家境优越,秉承了母亲的美貌和过人的才智,求亲者数不胜数,是真正的白富美。但黄蓉是在父亲怨恨的目光下呱呱坠地的,黄老邪因爱妻难产死去,将这一过错迁移到女儿身,这爱恨交织的父爱,造成黄蓉古怪的个性,一方面,是父亲的宠溺和家教严格的错位,一方面,又要面对来自父亲的,对自己“克死”母亲的苛责。在这种单亲家庭长大,养成了黄蓉的刁蛮任性。她的叛逆更像是一种自我保护的盔甲,就如她身上穿的软猬,又似一枝带刺的玫瑰。她表面强势,实内心脆弱,渴望被爱,母爱的温柔和父爱的宽容的双重缺失,让她爱上忠厚老实的郭靖,他的温厚大度,善良侠义,弥补了她亲情的缺失,成为她安心的依靠。

嫁人后,在郭靖的影响和教化下,她的言行更符合儒家的三从四德,在品德上,她崇拜郭靖的光明磊落,忠肝义胆,在她内心,也只有郭靖才配得起“大侠”,“射雕英雄”的称号,这自然使她拥有了崇高的“丈夫视角”。她虽同情杨过和小龙女的苦恋,但依然遂从夫君的心意棒打鸳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怕杨过遗传了杨康的邪恶,不好好教他武功,送他去全真教受苦。她也不会教养儿女,宠坏了大女儿郭芙,害杨过失去臂膀,与小龙女十六年夫妻分离。她的种种缺点正在于她的“小女人”性情,在《神雕英雄传》里完成了她成就英雄郭靖的使命,在《神雕霞侣》中,便失去了她的“可爱”,就像灰姑娘在午夜十二点失去魔法,遗失了珍贵的水晶鞋,她变得和普通女子没什么不同。但,中年的她依然是可爱的,她的可爱不再局限于少女的叛逆和喜怒嗔痴,而在于她身上的侠骨柔情,于侠,她领导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协助夫君一起抗金,誓死捍卫国家;于义,在绝情谷为化解杨过身上的毒,宁愿挨裘千尺三颗枣核钉;于情,她运用智谋,编造南海神尼的谎言,打消杨过为小龙女殉情的念头,间接促成了他们夫妻十六年后的再相聚。因此,黄蓉依旧还是那个黄蓉,只是伴随着一代一代英雄的成长,英雄的女人,必定是会消融在英雄的身影之下,成为历史天空里一朵洁白的云影。

这样的女子还有小龙女。


黄蓉问她:“是不是喜欢杨过 ?”

她说 :“是啊, 你们为什么不许他跟我 好 ?”

又问她:“是不是打算住在古墓里不出来 ,?”

她说 :“是啊 , 出来干么 ? 外边的人都坏得很 。”

小龙女是叛逆的么?小龙女当然是叛逆的。小龙女的叛逆不在于黄蓉的任性,郭芙的蛮不讲理,也不在于赵敏的霸道,阿紫的不辨是非。而是在于她的无意识,她的处事与言行都是“天然”造就,她就像一位遗落在人间的仙女,不需要像凡人一样循规蹈矩,挣扎选择,这正是她率真可爱的一面。她此生最大的心愿,是与杨过在古墓里一起厮守至死。她的师傅林朝英因为求爱不得,便定下弟子不得与男人接触的规矩,可尽管有师姐李莫愁触犯门规,被逐出师门在先,她仍毅然救下杨过,准他住在古墓,还收他为徒,教他武功,关怀他、爱护他,让在“外面的世界”历尽心酸欺侮的杨过对她死心塌地。小龙女的真是真的真,毫无虚伪矫饰,她的单纯天真就像一张白纸,虽然尹志平玷污了这张白纸,引她走出古墓,历尽各种苦难,但她依然保持着单纯的天性。她一生所求无非“情”真,她是情欲的化身。

“那少女披着一袭薄薄的白色布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看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除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俗,只肌肤间少了血色,显得苍白异常。杨过抬起头来,与她目光相对,只觉这少女清丽秀雅,莫可逼视,神色间却冰冷淡漠,当真洁若冰雪,却也是冷若冰雪,实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乐。”小龙女白衣白肤,住在古墓,又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更像一个死人。《红楼梦》中薛宝钗的闺房就犹如雪洞,没有任何女儿装饰,连贾母看过也批评她过于素淡。她吃的是冷香丸,穿的素色衣衫,说出的话是冷的,做出的事时有无情,“任是无情也动人”,但薛宝钗的冷与小龙女的冷又大大不同,前者胎里就带着热毒,是封建道德的拥趸者,而小龙女的冷,虽如“死人”,却偏偏有着比活人还炙热的情感,严厉的门规,坟墓囚笼都无法困住她对真情的追求,因此现实可见宝姑娘,而龙女只能是梦中人。

就是这样的武功、容貌、性情都世间少有的生动女子,在与杨过结为夫妻后,也成为了“杨大嫂”,“神雕大侠的妻子”。与师傅林朝英和师姐李莫愁相比,小龙女的个性要逊色许多,虽然她们都是奉情至上的人,但如果没有杨过,小龙女这个角色就会少了很多鲜活的气息,她是死的,无生息的,是一位‘活死人’。在对杨过进行营救、养育、教导、与之结为伴侣这一系列发展中,小龙女扮演的只是以杨过为中心的导师、母亲、妻子的角色,并没有自我的表达,她的出现是个意外,包括后面所有情节的设定,如被强暴、爱上杨过、被胁迫嫁人,恰由意外造成,这一连串的意外,为她的叛逆推波助澜,催生出她的“妖性”。

这样的女子,还有任盈盈。“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令狐冲在绿竹巷中的初遇任盈盈,一直隔帘倾谈,根本没有见过她的容貌,绿竹翁一声”姑姑”,使他误会她是德高望重的老婆婆,于是以”婆婆”相称,自居晚辈。 令狐冲卸下心防,老实将心事尽诉,盈盈因此对他倾心,直到2个人在五霸岗滚下山坡,令狐冲才终于看到慈祥温和的婆婆,居然是杀人不眨眼,宜嗔宜喜的魔教妖女。任盈盈爱上令狐冲,缘起于倾听他对小师妹钟情的心事,感叹世上还有这样痴情的男子。她始终对他情有独钟,不妒忌,不强迫,尊重他的一切决定,她不仅以他的名义帮他解救小师妹,还自报家门,以撇清他与魔教的关系;她为了救他性命,甘愿被困在少林,好让他取得易筋经治病……对于落魄的令狐冲,任盈盈,就是他灰暗人生中的一道光,支撑他走过最落魄潦倒的时候。可以说,没有任盈盈,就没有令狐冲的成就,她是成就英雄的女人。她的宽容大度,知进退,她的豁达从容,磊落无私,她的蕙质兰心,自尊自爱,等等这些人格上的魅力,使她成为金庸小说里最“理想的妻子”。可惜就是这样优秀的女性,美貌、智慧、武功高强,身为日月神教的圣姑,位高权重,又是会抚琴弄箫的音乐大家,却也依然逃不出情网,毕生追求的,无非与有情人长厢厮守。小师妹死后,令狐冲渐渐接受了她,在他们成亲时,任盈盈拿自己打趣:“想不到我任盈盈竟也终身和一只大马猴锁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有人说,是任盈盈用婚姻捆绑了令狐冲,这真可笑,为什么不是反之呢,如果没遇到令狐冲,任盈盈未必不会在江湖有所建树,这到底又是谁耽误了谁?

四、是女强人都情场失意

霍青桐是金庸小说里典型的女性英雄,不仅 “体态婀娜 , 娇如春花 , 丽如朝霞”, 而且武功高强,有胆有识 , 她心胸豁达,坚强不屈,身肩维护部落和平的重任。她与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在地位、才貌上完美匹配,一个是女中豪杰,一个是乱世英雄,两个人可以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霍青桐最懂陈家洛的武功 , 也最能理解他的大业 。 每当他遇到危险时 , 她总能救他于水火 , 遇到困难时 , 也总能为他出谋划策,布局谋篇 。 然而 , 对陈家洛的无私奉献并没有为霍青桐换来真诚的爱情 ,犹豫不决的陈家洛无视姐姐的优秀和对自己的帮助,却选择了她空有美貌,但无才无能的香香公主,原因竟然是,她太能干了。一个女人的太能干,足以吓退如陈家洛之流的直男们,金庸没有塑造一个完美无缺的总舵主,在他雄姿英发,玉树临风的皮囊之下,有着一颗懦弱无趣的灵魂。


性别危机也由此可见端倪,人类历史进入父系社会后,一个性别对另一个性别即开始了漫长的征服与奴役,很不幸,由于生理上的悬殊,女性被征服和统治。理安·艾斯勒 (Riane Eisler)试图重新创造一种新的伙伴式的性别关系,但至今为止,女人还扮演者“圣杯”的橘色,无论她如何承载、包容,男人始终都想做那把“剑”,性别依附并非天生,实则千百年来的压迫所致。所以金庸是真诚的,他并没有为男性这个不能说出的秘密进行巧笔粉饰,而是通过陈家洛的意识,坦白道出了“男强人”们的心中所愧:“难道我心底深处,是不喜欢她(霍青桐)太能干么?”

有能力的男人,都不大真爱有能力的女人,因为能力就意味着,她与他可以在同一领域比肩,甚至超越,而男人天生要做主宰。千百年来,“女性”这个词汇被认定是虚弱的、无力的、情绪化的、无理性的、可供消遣的,当“女人”这个词被异化,它便物化为供娱乐的工具。一个男性表现出女性化的特质,他便会受到最恶毒的攻击。而现实中性别歧视无处不在,女性天生被看作弱者,即使她在很多方面都能胜出,仍会因性别遭到质疑,她的对手——一个男人,只要团结其他男性对她视而不见,她便会泯灭其中。这是一场男性主导的阴谋,霍青桐的出色挑战了男权,成为陈家洛移情别恋的罪魁祸首,但这该怪霍青桐吗?男人失天下要怪红颜祸水,他习惯了女性的顺从,而香香公主恰符合这种顺从,她不会挑战,只会屈服的,她“没有心机 , 只有仰慕 , 没有理解 ,只有依附” 。霍青桐的武功韬略使陈家洛自惭形秽 , 巾帼英雄的才华气度,没能换来对等的爱慕,而美少女香香公主的天真无知,方可以显出他的男子汉气概。

很遗憾,美貌成了成功男性选择伴侣的制胜标准,而相较于她的才华和气魄,反而成了负面扣分项。这种择偶观扭曲又现实。霍青桐的命运却十分悲惨,国破家亡,恋人又爱上自己的妹妹,境况之差无以复加。以致从看这部电视剧至今,我仍无法理解陈家洛的选择,我爱霍青桐的铿锵豁达,不喜香香公主的柔弱善媚,可偏偏在柔弱面前,豁达失败了,男性一致失了心性,看不到天山上清澈的雪莲花,反闻得到肉体的靡靡之香。

正像《侠客行》中石清对梅芳姑说 :“梅姑娘 , 我知道,你样样比我闵师妹强 , 不但比她强 , 比我也强 。我和你在 一起,自惭形秽,配不上你。” “不喜欢她太能干 ”、 “你比我强, 让我自惭形 秽 ”———这才是金庸借石清之流传达出的心声,是“男人不愿意吐露的秘密”。 梅芳姑也是一位武功高强,才貌双全的女强人,男主不能爱她的理由同样是“太能干了“。

我曾听到身边不止一位男士在评论一位众人眼中的”女强人”形象时,都会不怀好意的去揣测她情感生活:这样的女人一定都是被离婚的、没男人要的,男人不敢娶这样的女人。诸如此种种言论,好像做出点事业的女性是洪水猛兽,是非人类。在中世纪,女性就被认定是非人,社会的人是由男性组成的,女性只能算作类人,附属人。现代社会的妇女解放,女性拥有了独立的事业和精神自由,但男性,仍在抱守顽固的性别观不放,一边讴歌赞美女性,一边却又袖手旁观或讥讽、心灾乐祸。男性这种矛盾的心态不难理解,记得有首老歌唱到“女人是老虎”,恐怕在大多数男性眼中,女人真如老虎,他既想豢养她,到头来又怕养虎为患。

五、 “坏女人”都没有好下场

我们不愿意看到,位高权重,拥有日月神教教主头衔,抚得一手好琴箫的任盈盈,被一个无背景无家世的江湖浪荡子收入囊中,甘愿放弃一切,做绿叶配红花。冰窖内的一夜春梦,让堂堂西夏公主网罗天下英雄寻找意中情郎,哪怕他是一介目不识丁的小沙弥。歹毒任性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中的阿紫,挖去双目,抱着一具尸身跳崖殉情,壮烈之情震撼天地;杀人不眨眼的李莫愁,也终熬不过情劫,投入情花丛中浴火自焚…程英陆无双为杨过终生不嫁,霍青桐为陈家洛郁郁寡欢,程灵素为胡斐穷尽谋智,不惜以生命燃烧照亮心上人的前路,可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情欲,成了这许多优秀女性的悲剧根源,可叹在中国文人乌托邦式的幻想国度里,江湖,始终都是男人们挥斥方遒,驽马鲜衣的刀剑梦,而女人,不过是男人放下屠刀后,装点佛性的一朵花。


狠辣的李莫愁,杀人如麻的叶二娘,一心复仇的裘千尺,也无不以殉死前的那一声悲怆的呐喊,震彻着绝情的山谷,“问世间情为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元好问的一曲雁丘词,抒写出金庸小说中,多少红颜女儿的就中痴情。

郭芙玩弄男性的情感,让她成为大家都讨厌的女性角色;交际花康敏被毁了容貌后,活活被镜中丑陋的自己气死;马春花攀上高枝,可做了福康安的情妇,怀了身孕,第二天就便被谋害毒死;裘千尺被负心汉公孙止挑断手筋脚筋,推下绝情谷,容貌尽毁,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将人生寄托在爱情上,将爱情寄托在男主人公身上,这正是金庸笔下众多女性不幸命运的根源所在。严家炎先生认为,“金庸小说积淀着千百年来以男子为中心女性为依附的文化心理意识”,作家不可能脱离自身而独立于他的作品之外,他创造的人物身上,必定会带有自我的烙印,但金庸仍是划时代的作家,因为他写出了男性真实的心声,同时也创造出形形色色的,在男权意识下(江湖),形象鲜明,个性丰富的女性角色,他们都可以作为现实的镜子,反映出当下女性的处境。

陈墨感叹:“金庸小说的主人公,可以开一个孤儿院!”,其实金庸笔下的女性亦都拥有孤儿的可怜身世,她们不是单亲家庭,就是被父母遗弃,或者父母双亡,由师傅一手养大。小龙女是林朝英捡来的,阿珂和袁紫衣都是师傅养大的,程灵素从小无父无母,陆无双本来父母双全,但被李莫愁杀害后,也与表姐程英一样成了孤儿,黄蓉丧母,木婉清、钟灵、王语嫣、阿紫阿朱从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家庭教化的缺失,培育了女性得以“野蛮生长”的肥沃土壤,她们或独立自主,或叛逆乖张,每一个都个性鲜明,与我们熟知的古代传统女性迥异。这似乎是一个矛盾的推理,家庭教化=家庭束缚=女性不独立?但小说的确塑造出一系列有父母关爱的乖乖女,反而不如无父无母的“野丫头”更讨人喜欢的形象,比如很少有人能喜爱家庭完整的郭芙。


这是否说明,传统家庭教育对女性的教养是不完整的,甚至是失败的,或者放诸在封建社会的背景下,这种现代人看来不完整的、失败的教育,恰恰符合当时社会对一个女性是否完美的衡量标准:拥有妇德,不会反抗,没有独立人格,只是一个附庸于男性的物品?我们不再做深入探讨了,总之,这些金庸笔下的“妖女”、“坏女人”们,她们的妖和坏,并不是真的妖和坏,她们的妖和坏恰起源于她们的悲和怜,究其根源, 与孤苦的身世,以及对情爱的过分执着密不可分。在金庸的小说中,女性的情主宰着她们所有的言行和命运走向,如果大胆提出一个设想,这些女性摆脱了情的控制,不再为情所困,情节的发展又将如何呢?我想,那就再没有金庸小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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