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李丽

鉴定对象：《怒火·重案》

如果明年香港电影金像奖要找一个最佳男主角，那他很可能是《怒火·重案》里的甄子丹或谢霆锋。但更可能的，是谢霆锋。

这并不只关乎演技，谢霆锋得感谢陈木胜，因为后者在由他执导并担任第一编剧的这部作品中创造了一个如此完整、立体、张扬的反派人物形象。谢霆锋饰演的邱刚敖，在甄子丹饰演的张崇邦心目中本是个自作自受的堕落者：一个曾经的警队明日之星，却在一次营救被绑架富商的行动中，因私刑逼供导致嫌犯死亡而吃了牢饭。但他没想到，出狱后的邱刚敖竟会在复仇的路上走得如此之远。他更想不到的是，当年邱刚敖犯错的背后，其实还有富商的自私和上司的背叛……

“尽皆过火，尽是癫狂”，这是美国知名电影学者大卫·波德维尔对香港电影的评价。曾经的港片擅长打破一切规则和界限，用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表现力震撼人们的感官与三观。但港片的“癫狂”从不等同于“无理性”，就像谢霆锋扮演的邱刚敖，看似“作天作地”，但其实他的每一步行动背后都有明确的目的。他抢银行，为的是杀富商；他挟持从前的上司，为的是让对方对全世界亲口承认自己当年对下属的背叛；他绑架张崇邦的太太，则是为了将其置身于最极端的情境下，亲身体验一把他当年的“无可选择”……

邱刚敖因为自身遭遇不公便报复全社会的做法当然是大错特错，但他的“歪理”在他的小世界里是自洽的，这也是一个反派角色能够成立的基础。邱刚敖出狱后所犯的案子看似为了钱，但实质上都是在表达愤怒，这也是片名中“怒火”排在“重案”之前的原因。而最终角色选择了自杀，表面看来是因为现实中的走投无路，更本质的逻辑则在于因为他已经完成了复仇的使命。怒火已熄，小丑谢幕。

相比起来，甄子丹饰演的张崇邦便显得有些苍白。一个心里只有查案没有家的拼命三郎，一个面对任何威逼利诱都绝不低头的天生正义者，若非有一场为了营救怀孕太太而不惜对同僚拔枪相向的“失控”戏份，这个角色简直刻板到让人觉得讨厌。

不过，若是改变一下这个角色的“打开方式”——将其看作是邱刚敖的另一半分身——倒能豁然开朗不少。在陈木胜塑造的那个由权贵掌握一切的罪恶世界里，邱刚敖和张崇邦其实本无区别。只是在那个改变了一切的雨夜，良知和欲望分家，从此走向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谢霆锋的角色是“疯在明”，甄子丹挑战的则是“悟在暗”。当张崇邦头也不回地离开最后的决战现场，他也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到最后，小丑竟是我自己。

从这一点来说，金像奖倒是可以考虑把奖杯同时送给两位演员。

片子里那些小漏洞就不说了。作为陈木胜的遗作，《怒火·重案》证明了曾经辉煌的港式双雄片在今天依然不灭的魅力。仅这一点，便足以让人热泪盈眶。

编辑：朱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