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常凯申”是谁吗？你知道“门修斯”是谁吗？如果不知道，一定不要在吃饭时看完本文呀！

2017年高考已经进入报名和录取阶段，“双鸭山大学”这个梗，最近搞得很多人都很心烦，是吧？连中山大学的官微君也自嘲说：“可能我读了一个假大学……”

或许有人还记得，2008年10月出版的《中俄国界东段学术史研究：中国、俄国、西方学者视野中的中俄国界东段问题》一书中，清华大学历史系副主任王奇将国际上通行的蒋介石的英文译名Chiang Kai-shek 翻译为“常凯申”，令国内学术界一片哗然。由于王毕业于北京大学，在俄罗斯圣彼得堡国立技术大学留学后执教清华大学历史系，这次事件被披露后，学术界与公众质疑清华教育之虚浮，学术科研之薄弱可见一斑，毁北大清华百年声誉。

更早，1998年5月，三联书店出版吉登斯《民族——国家与暴力》中译本。此书由北京大学社会学学士与硕士、哈佛大学人类学博士胡宗泽和赵立涛翻译，北京大学人类学教授王铭铭，却爆出将孟子译为“门修斯”的笑话。甚至将作者吉登斯引用李剑农先生的《中国近百年政治史（1840-1926）》英译本中的一句话误译为“门修斯（Mencius）的格言‘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太阳，居于民众之上的也只有一个帝王’，可以适用于所有大型帝国所建立的界域。”根据李剑农原文追根溯源，这句话实际上是“孔子曰：天无二日，民无二王。”（《孟子·万章章句上》）差的有点多，是吧？

《民族——国家与暴力》英文版

不过讲了这么多，网上有人说，这个汉语拼音不对呀！是的，不过人家本来就不是汉语拼音嘛！这种拼音，叫威妥玛式拼音。威妥玛拼音（Wade–Giles system），又称威妥码或威式拼音、威式拼音、韦氏拼音、威翟式拼音，是一套在英文中用罗马拼音于拼写中文官话（现代标准汉语）读音的音译系统。这套拼音系统由19世纪中叶时的英国人威妥玛建立，1892年翟理斯的《汉英字典》完成了对威妥玛拼音系统的修订，确立了威妥玛拼音的地位，此后逐渐成为西方翻译中文的主要英文音译系统，曾广泛用于英文标准参考资料与所有有关中国的书籍。1979年后，威妥玛拼音在中国大陆被废止，彻底改用汉语拼音方案，随后其主流地位逐渐被汉语拼音所取代，目前只有少部分地区尚且保留，例如在中国台湾省，人名和地名保留都以威妥玛拼音拼写，如台北（Taipei）、台中（Taichung）与高雄（Kaohsiung），但2010年12月25日由台北县升格的新北市则译为“New Taipei City”，这是岛内首次采用英语（New）与威妥玛拼音（Taipei）组合的半意译县市名称。台湾岛内自2008年开始推行以汉语拼音为主的统一译音政策，建议但非强制民众在护照上的英文译名上使用汉语拼音。

威妥玛是何许人也？

威妥玛（英语Thomas Francis Wade，1818年8月25日-1895年7月31日），英国外交家，著名汉学家。威妥玛曾在中国生活四十余年，1869年至1882年任英国驻华全权公使，1888年任剑桥大学首位汉学教授，曾荣获圣米迦勒及圣乔治勋章及巴斯勋章，在华工作和生活期间创造了一套用于拼写中文普通话的罗马拼音系统，即威妥玛拼音。

威妥玛出生在英国伦敦，其父亲韦德少校（Major Wade）是黑卫士兵团成员，其母亲Anne Smythe是来自爱尔兰韦斯特米斯郡的新移民。他早年在哈罗公学和剑桥三一学院接受教育，后前往爱奥尼亚群岛的英军中服役。这一阶段，他将空闲时间投入到意大利语和现代希腊语的学习中。

1842年镇江之战之后，威妥玛随英军前往，此后留居中国长达43年之久。在华期间，有感于学习汉语不可或缺的拼音尚属空白，威妥玛遂根据汉语的特点，使用拉丁字母创造了以拉丁字母为基础的汉语拼音系统，即威妥玛拼音。

基于他对汉语的深入了解，1845年，威妥玛出任香港最高法院广东话翻译，1852年任上海副领事。1854年，太平天国与清军在长江中下游地区鏖战，清政府不能有效管理上海海关。英、美、法于是借机联合接管上海海关管理权，威妥玛于是前往上海海关税务司任职。

值得一提的是，1866年2月，时任英国驻华公使馆参赞的威妥玛拜托公使阿礼国上呈总理衙门《新议略论》，希望清政府改革弊制，实行新政，否则完全可能受到各强富之国的干预制裁。

1867年，威妥玛以英文出版了第一本对外汉语课本——《语言自迩集》

1869年至1882年，威妥玛任英国驻华全权公使。

1875年（同治十四年）2月21日，由于英国人马嘉理在云南被当地人杀死，演变成外交事件。在海关总税务司赫德的斡旋下，英国公使威妥玛与北洋大臣李鸿章于1876年8月21日在山东芝罘（即今烟台）谈判，同年9月13日，双方签订《中英烟台条约》。英国取得从北京启程，经四川、云南、西藏等地进入印度的特权。

1883年，威妥玛返回英国，三年后将其4304册中文藏书捐赠予剑桥大学。

1888年，任剑桥大学首任汉学教授。

需要额外书写一笔的是，威妥玛的妻子是知名天文学家约翰·赫歇尔的女儿爱蜜莉亚·赫歇尔（Amelia Herschel，1841-1926）。

威妥玛拼音到底是怎样的？

声母

韵母

此系统不同与其它系统，使用 ʻ 符号来表示送气字音（pʻ, tʻ, kʻ, chʻ, tsʻ），不加ʻ符号来表示不送气字音，这把在其他拼音系统内被借去用来表示不送气字音的浊音字母保留下来（b, d, g），可以用来为方言及古汉语标音。但不熟悉本系统的人不明白 ' 符号的重要性并常在资讯传递的过程中把这一符号省略掉，而汉语拼音则将在官话中没使用到的浊音字母（b, d, g, j, zh）用来表示不送气字音。 因此大部分人名地名的英译皆是送气不送气混合，只有少数文献，如《国家地理》世界地图将送气符号完整保留。在此系统内，将卷舌塞擦音与龈颚塞擦音使用相同的符号标示。 这两组声母为互补关系，合并并不会造成辨义上的困难。

空韵母

与其他拼音系统比较

今日之威妥玛拼音

虽然自1979年，威妥玛拼音失去了主流地位，但是目前我们仍然能够在很多地方见到威妥玛拼音的遗存。

中国部分城市与省份曾使用以威妥玛拼音为基础、依地区方言及古代发音修改而成的邮政式拼音拼写地名。例如广州（Kwangchow，威妥玛拼音为Kuang-chou）、北京（Peking，威妥玛拼音为Pei-ching）、天津（Tientsin，威妥玛拼音为Tʻien-chin）、重庆（Chungking，威妥玛拼音为Chung-chʻing）、济南（Tsinan，威妥玛拼音为Chi-nan）、青岛（Tsingtao，威妥玛拼音为Chʻing-tao）、南京（Nanking，威妥玛拼音为Nan-ching）等。虽然这套拼音办法在1970年代末期至1980年代初被汉语拼音所取代，但是不少著名机构与历史悠久的学府仍然保留旧有名称，如青岛啤酒（Tsingtao Beer）、清华大学（Tsinghua University）、北京大学（Peking University）、苏州大学（Soochow University）。

青岛啤酒商标上的威妥玛拼音

清华大学校徽上的威妥玛拼音

“双鸭山大学”这个梗也是源于此。中山大学（Sun Yat-sen University）系以孙中山先生的名字命名，中山先生英文名即“孙逸仙”三字的威妥玛式拼音Sun Yat-sen。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威妥玛拼音方式的英译汉语词汇，由于约定俗成，也得以保留，如功夫（Kungfu）、太极（Taichi）、道教（Taoism）、易经（I Ching）、清明节（Chingming Festival）、宫保鸡丁（Kungpao Chicken）等。

事儿就算说清楚了，您可多长个心眼儿，别再犯“门修斯”、“常凯申”、“双鸭山大学”这样的笑话了！

附录

关于地名标志不得采用“威妥玛式”等旧拼法和外文的通知

发布机关：中国地名委员会、城乡建设环境保护部、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

中地发〔1987〕21号

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各计划单列市（区）人民政府：

对我国地名的罗马字母拼写，国务院早已规定采用汉语拼音作为统一规范，并于1977年经联合国第三届地名标准化会议通过作为国际标准。国内各有关部门和各地均照此执行，这是我国地名标准化的一大进展。但近来发现有个别城市，在街道路牌上对地名的罗马字母拼写未采用汉语拼音，而采用“威妥玛式”等旧拼法，有的对地名通名部分不用汉语拼音而用英文译写，这种做法违背了我国政府作出的并经联合国通过的规定，会在国内外造成不良影响，给地名标准化造成新的混乱。为此，经请示国务院同意，特作如下通知：

一、地名标志上的地名，其专名和通名一律采用汉语拼音字母拼写，不得使用“威妥玛式”等旧拼法，也不得使用英文及其他外文译写。违背上述原则的，应及时予以更正。

二、地名的汉语拼音字母拼写按中国地名委员会等部门颁发的《中国地名汉语拼音字母拼写规则（汉语地名部分）》和原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等部门颁发的《少数民族语地名汉语拼音字母音译转写法》的规定执行。

中国地名委员会

城乡建设环境保护部

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

一九八七年十二月二日

国务院批转关于改用汉语拼音方案作为我国人名地名罗马字母拼写法的统一规范的报告

国发［1978］192号1978年9月26日

各省、市、自治区革命委员会，国务院各部委、各直属机构：

现将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外交部、国家测绘总局、中国地名委员会《关于改用汉语拼音方案作为我国人名地名罗马字母拼写法的统一规范的报告》转发给你们，望参照执行。改用汉语拼音字母作为我国人名地名罗马字母拼法，是取代威妥玛式等各种旧拼法，消除我国人名地名在罗马字母拼写法方面长期存在混乱现象的重要措施，望各部门认真做好这项工作。

关于改用汉语拼音方案作为我国人名地名

国务院：

为了进一步贯彻执行周恩来总理关于汉语拼音方案“可以在对外文件、书报中音译中国人名、地名”的指示，两年来，各单位作了大量准备工作。国家测绘总局和文改会修订了《少数民族语地名汉语拼音字母音译转写法》。国家测绘总局编制出了汉语拼音版《中华人民共和国分省地图集》、《汉语拼音中国地名手册》（汉英对照），并会同内蒙古、黑龙江、吉林、辽宁、西藏、青海、四川、新疆等省（区）进行了蒙、维、藏语地名调查，内蒙古和西藏地名录已正式出版，其它省区的地名录正在编纂中。广播局对有关业务人员举办了汉语拼音学习班。新华社编了有关资料。邮电部编印了新旧拼法对照的电信局名簿。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司令部航海保证部编绘出版了提供外轮使用的《航海图》。中央气象局向国际气象联合会提供了我国气象台、站名等也使用了新拼法。去年八月我国派代表团参加了在雅典举行的联合国第三届地名标准化会议，会上通过了我国提出的关于采用汉语拼音方案作为中国地名罗马字母拼法和国际标准的提案。我们去年七月十四日又邀集外贸部、新华社、广播局、外文局、邮电部、中国社会科学院、民委、民航局及总参测绘局等单位开会研究了改用汉语拼音方案作为我国人名地名罗马字母拼写法的统一规范的问题。会后又与中共中央毛泽东主席著作编辑出版委员会、中国科学院等有关单位进行了磋商。大家认为，根据目前准备工作的情况和对外工作的需要，同时鉴于一九五八年周总理指示以来在有些方面早已这样做了，因此，我国人名地名改用汉语拼音字母拼写，可在本报告批准后开始实行。同时考虑到有些单位的具体情况，统一规范可逐步实行。由于在联合国地名标准化会议上，我国同意国际上使用我国新拼法有个过渡，所以有些涉外单位，如民航局、邮电部等对今后国外来的文件、电报、票证等仍用旧拼法的，不要拒绝承办。人名地名拼写法的改变，涉及到我国政府对外文件的法律效力，因此，在适当的时候，抉由外交部将此事通报驻外机构和各国驻华使馆。新华社、外文出版局、广播局等单位也应做好对外宣传工作。此外，于我国领导人的姓名和首都名称的拼写问题，我们认为：既然要用汉语拼音方案来统一我国人名、地名的罗马字母拼写法，领导人的姓名以及首都名称也以改用新拼法为宜。只要事先做好宣传，不会发生误解。毛主席著作外文版中人名地名的拼写问题。本报告批准后，由外文出版局和中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按照本报告的原则制订实施办法。 以上报告（并附件）如无不当，请批转各省、市、自治区、国务院部委参照执行。

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国家测绘总局

外交部中国地名委员会

一九七八年八月三十日

附：关于改用汉语拼音方案拼写中国人名地名作为罗马字母拼写法的实施说明关于改用汉语拼音方案拼写中国人名地名作为罗马字母拼写法的实施说明

一、用汉语拼音字母拼写的中国人名地名，适用于罗马字母书写的各种语文，如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世界语等。

二、在罗马字母各语文中我国国名的译写法不变，“中国”仍用国际通用的现行译法。

三、在各外语中地名的专名部分原则上音译，用汉语拼音字母拼写，通名部分（如省、市、自治区、江、河、湖、海等）采取意译。但在专名是单音节时，其通名部分应视作专名的一部分，先音译，后重复意译。文学作品、旅游图等出版物中的人名、地名，含有特殊意义，需要意译的，可按现行办法译写。

四、历史地名，原有惯用拼法的，可以不改，必要时也可以改用新拼法，后面括注惯用拼法。

五、香港和澳门两地名，在罗马字母外文版和汉语拼音字母版的地图上，可用汉语拼音字母拼写法，括注惯用拼法和“英占”或“葡占”字样的方式处理。在对外文件和其他书刊中，视情况也可以只用惯用拼法。我驻港澳机构名称的拼法，可不改。

六、一些常见的著名的历史人物的姓名，原来有惯用拼法的（如孔夫子、孙逸仙等），可以不改，必要时也可以改用新拼法，后面括注惯用拼法。

七、海外华侨及外籍华人、华裔的姓名，均以本人惯用拼写法为准。

八、已经使用的商标、牌号，其拼写法可以不改，但新使用的商标、牌号应采用新拼写法。

九、在改变拼写法之前，按惯用拼写法和印制的外文文件、护照、证件、合同、协议、出版物以及各种出口商品目录、样本、说明书、单据等，必要时可以继续使用。新印制时，应采用新拼法。

十、各科（动植物、微生物、古生物等）学名命名中的我国人名地名，过去已采取惯用拼法命名的可不改，今后我国科学工作者发现的新种，在订名时凡涉及我国人名地名时，应采用新拼写法。

十一、中国人名地名的罗马字母拼写法改用汉语拼音字母拼写后，我对外口语广播的读音暂可不改。经过一个时期的调查研究之后，再确定我们的作法。

十二、蒙、维、藏等少数民族语人名地名的汉语拼音字母拼写法，由中国地名委员会、国家测绘总局、民族事务委员会、民族研究所负责收集、编印有关资料，提供各单位参考。少数民族语地名按照《少数民族语地名汉语拼音字母音译转写法》转写以后，其中常见地名在国内允许有个过渡。

十三、在电信中，对不便于传递和不符合电信特点的拼写形式可以作技术性的处理，如用yu代ü等。

注：威妥玛（一八一八～一八九五），英国外交官，一八四一年随英军侵入中国，曾任英国驻华使馆秘书、公使，于一八六七年出版一部京音官话课本《语言自迩集》，书中用罗马字母拼写汉语的方式，称为“威妥玛式”，原作为某些外国驻华使馆人员学习汉文的注音工具，后来扩大用途，成为在英文中音译中国人名、地名和事物名称的一种主要拼法，一直沿用至今。“威妥玛式”用许多附加符号区分发音，由于附加符号经常脱落，造成大量音节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