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天津站摇摇欲坠，余则成不顾上级组织一次次地召唤“回家”，继续潜伏拿到了李涯留在天津实施“黄雀行动”的潜伏人员名单，正准备撤退时却被吴敬中安排的手下堵在了家门口，潜伏的本质是牺牲，也是一种心甘情愿的身不由己。

吴敬中手下缴了余则成的手枪，并以一种极为急迫和强制的方式将余则成带到了机场，吴敬中告诉余则成他们要一起前往广州参加重建保密局的会议，并且再也不回来了，突然的变故让余则成担心手中潜伏人员名单的情报和金条无法转移出去，却正巧碰见死里逃生的翠平，余则成阻止向他走来的翠平，他站在翠平车前以母鸡转圈“咯咯咯”向翠平传递了鸡窝有重要情报的信息传达，余则成终于放下了心，为翠平也为情报，而翠平也领会其意笑着离开了，自此一见，永不再见。

飞机上，余则成已无遗憾地表示愿意继续跟着吴敬中，并说“我喜欢潜伏，刺激”，但吴敬中却直指“你心重，手不狠”，看似都意有所指，各自心知肚明，两人只剩下明面上的互相演戏。

从吴敬中强行带走余则成和他说的这句话中，我深觉吴敬中的明知：他知道余则成要撤退，所以以强行的方式堵住了余则成所有的退路；他知道余则成的过往，说余则成心重手不狠，一指他看透了余则成潜伏的满腹心思，二指他知晓了余则成做过的任何一件不该做的事。

更甚至，余则成的师父吕宗方是共产党、前女友左蓝是共产党、妻子翠平是共产党游击队队长、后期与他频繁接触的廖三民是共产党，如吴敬中这般的老狐狸如何看不明白，桩桩事实和证据，已经让吴敬中怀疑甚至肯定余则成共产党的真实身份，一句“心重手不狠”已经是赤裸裸地揭露，而为什么吴敬中知晓了还要一直带着他？重温《潜伏》，才懂吴敬中不戳破余则成真实身份的背后真相。

01 吴敬中的通透

吴敬中，国民党天津站站长、少将军衔，处在这个位置，除了位置本身给予他的权力和眼界，更重要的是他有与之匹配的思考与驾驭能力，他始终看透了两点。

看透了人。

吴敬中作为天津站的一把手，对于手下的几个人，他比谁都看得精准。

他说马奎“后脑勺都长着眼睛”、“拙劣的马奎”，马奎疑心重又鲁莽冲动；他说陆桥山“很自私”，在李涯始终不理解为何陆桥山不顾党国利益始终与他内耗时，吴敬中对李涯说“盖过你，取代我，有什么难以理解的”，陆桥山只为自己手中的权力；吴敬中对李涯说“你气太盛，容不得人”，李涯是一个带着无私面具的自私人，吴敬中从不向他们示好，但却对刚来天津站的余则成说“你是我的人，明白吗？”，而之后他的确“重视”余则成。

我想原因离不开三个：一是两人的婚姻背景相似。吴太太和翠平都是农村出来的人，两人明面上的关系极为亲密，这是马太太和陆太太不能企及的，更是单身的李涯触碰不到的，后方的良好关系是前方合作的催化剂；二是余则成的懂。刚见面，余则成就送了吴敬中一颗夜明珠，后尽心尽力为吴敬中从汉奸穆连成等人那里疯狂敛财，尤其是在没有指示的情况下，在党通局季伟民处为吴敬中顺了一尊玉座金佛。三是余则成背景简单。余则成是吴敬中的学生，他并没有如陆桥山背后的同乡郑介民、马奎背后的毛人凤为靠山，没有靠山就好控制和好驾驭。

余则成于吴敬中，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两人的师生关系，两人妻子的朋友关系，余则成的能力和吴敬中的能驾驭，暗自将两个人粘合成紧密的一体。

看透了局势。

对于国共内战，吴敬中看得通透，而正因为看得透，他在其位却已经在为自己的退路做打算，他让吴太太转移家中财产，甚至在吴太太地鼓吹下，一直都在谋划下海经商，他对于国军的前景一直持悲观态度。

军统改为保密局后，吴敬中对余则成说“凝聚意志，保卫领袖，这八字我研究了十五年，从复兴社到现在…..结果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岗村宁次的情报被共军通报出来后，吴敬中对余则成和李涯说“其实我是不希望再打下去了，我们有的是美国的军事资源，共党有的是人才资源，他们什么都知道…..我们内部不是三分之一都是中共吧”；天津站即将失手，吴敬中对余则成说“天津的得失在什么呀，在几个偷偷摸摸的军官吗？在几个偷鸡摸狗的间谍吗？笑话，那么多重兵把守的大城市都丢了，那么多战功卓著的整编军丢了，什么原因？我们还在这儿搜情报、抓内奸、查帮派，试图保住大天津堡垒，不滑稽吗？”

而在共产党联络员秋掌柜被抓接受审讯时，他拒不交代不惜把舌头咬掉了，身旁的马奎等几人使劲掰开，僵持这一刻，余则成满眼泪花，而吴敬中却兀自起了身，扣好领口松开的扣子，一脸庄重，也许是这个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国民党和共产党的本质区别。

国军，内部利己的一团糟，外部作战的节节败退，吴敬中早就看得通透，不利的内外环境只得渐生利己心思，我深觉：他的站长之职，是他谋取利益的和自保的工具，他在其位谋其政的所作所为皆不过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和利，全无一点忠于与自己的党国，甚至可以说以党国之便只谋个人之利。

余则成，是他最为顺手和最得力的手下；他早已看透了国军内部的腐败和前景的溃败，对于吴敬中来说，个人利益已经凌驾于党国利益，只要余则成能为他所用，也能为他所控，余则成的身份其实已经不重要。

02 吴敬中的算计

作为军统天津站站长的吴敬中，其实犯了两个最致命的错误，一旦追责和查清，必然下场凄惨。

贪财。

余则成来到天津站之前，戴笠就慎重其事地警告不可发国难财，否则严惩，而这也成为整个军统的“军令”。

可来到天津站后，吴敬中就指使余则成私下联系汉奸穆连成并从其手中得了不少的古董字画，甚至为了得到穆连成名下的广州酒厂，他不惜撺掇余则成纳穆连成侄女晚秋为妾，既贪又劝纳妾，两重罪；许团长倒卖军需打了李涯被抓，军队为了赎人，吴敬中利用职务之便，听余则成劝说贪了一辆斯蒂庞克桥车；党通局季伟民利用权利在银行大做非法买卖，余则成将其捉拿归案后悄悄为吴敬中顺来了一尊玉座金佛。

明知不可为，却依旧利用手中职权顶风作案，大发国难财，当马奎、陆桥山等人暗中调查和清楚吴敬中的罪行之时，吴敬中同样利用手中职权纵容马奎、陆桥山、李涯、余则成互相争斗，他作壁上观，并从中抓各手下的把柄，甚至是马奎被认定峨眉峰、陆桥山被暗杀，吴敬中功不可没，只因他们触犯了吴敬中的根本利益。

工作不利。

自从余则成来到天津站后，天津站的工作几乎都处于失利的状态。

佛龛被暴露、军调期间名单泄露、马奎共党“峨眉峰”身份、共党叛徒袁佩林在绣春楼被暗杀、岗村宁次做军事顾问的情报泄露、核物理学家钱思明被共党成功营救、陆桥山被暗杀、南京汇报作战计划的钱文斌被下药哮喘突发、“黄雀计划”详细名单外泄等等，真正做成的事除了李涯设局碰巧牺牲了左蓝、余则成轻易成功抓到了季伟民，几乎再无其它。

可以说，天津站不仅未成为国民党有利的情报和特工组织，相反却成为军统的薄弱一环，而这些一旦被真正追究，作为天津站第一人的吴敬中难辞其咎。

但不得不说：吴敬中所有的不义之财，几乎都经余则成之手；吴敬中所有的失职，也皆出自余则成之手。

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余则成还清楚吴敬中的所作所为，余则成就是揭发或指证吴敬中行走的最全的证据，而这种不可确定又极其完整的证据之于吴敬中，就是最致敬的威胁，在可控的情况之下，他强行带走余则成并不揭穿他的身份，将其放在自己的身边监视和控制，一为保自己的安全之本，二来让余则成继续为其谋利为辅。

03 余则成的可用

吴敬中需要余则成，但同样的，余则成也需要吴敬中，两个人暗中各取所需，余则成是为吴敬中各种利益奔走的得力帮手，而吴敬中的权、关系网和护是余则成能成功潜伏的助力。

在余则成被吴敬中钦点来到天津站后，吴敬中就对余则成说“你是我的人”，从一开始，吴敬中就将余则成拉入了自己的阵营，他将自己所有见不得人抑或是违法乱纪的事都私下交给余则成，是利用，但也是一种信任。

尤其是后来天津站的副站长人选，吴敬中将抓捕季伟民的任务刻意安排给余则成让其立了大功而擢升了余则成为中校，并向上级毛人凤夸等人夸余则成的功劳，而此时被上级青睐且有郑介民为背景的陆桥山却与李涯内斗栽倒，吴敬中当下任命余则成为副站长。

余则成成为副站长，李涯和吴敬中功不可没，而成了副站长的余则成，则更利于继续潜伏。

吴敬中给了余则成信任和器重，而余则成也同样给了吴敬中最表面的两样东西。

忠。

余则成对吴敬中说过“效忠党国，首先要效忠长官”。

戴笠视察天津站且第一个就召见了余则成，对于吴敬中贪财和劝他纳晚秋为二房的事，他在戴笠面前只字未提；余则成在汉奸穆连成和各种能贪财的犄角旮旯为吴敬中敛财，但他从无因自己出力主动向吴敬中讨要好处。

余则成，听从指令为吴敬中捞尽钱财，得手后又从不居功讨功劳，能力强而又不邀功的忠心手下，正中吴敬中下怀。

顺。

整个天津站，吴敬中有马奎、陆桥山、李涯、余则成四个手下。

马奎私下调查吴敬中和穆连成的暗中交易；陆桥山被李涯陷害又高调以国防部二厅巡查员回到天津站后，以残忍杀害进步学生给吴敬中找麻烦；李涯为吴敬中出谋划策，因气太盛，不仅事未办成一件还在吴敬中面前摆出一副高傲和不服输姿态，这三个人就像刺头，一直在吴敬中的神经上跳跃。

但余则成不同，他是潜伏在天津站的卧底，他是所有事件的背后策划者，但在表面上，他却做到了对吴敬中的“顺”：不找吴敬中麻烦，也不给吴敬中制造麻烦，给了吴敬中看似最省心的顺，至少对于吴敬中，他顺其命令，并摆足了一个手下该有的谦卑和礼节。

余则成的忠和顺虽是别有用心，但两人其实心照不宣，明面上，余则成是吴敬中用得最顺手的“工具”，只要不揭开这最后一层纱，维系表面的彼此需要，就已经是各达所愿。

而抛开两人不同阵营的对立，余则成所展现出的态度和能力，是吴敬中看重的、倚重的，而余则成也同样需要依附于吴敬中来完成他一辈子践行的潜伏使命，这是隐藏在他们两人之间的一根暗绳。

写在最后：

左蓝为了护翠平周全，与马奎同归于尽，秋掌柜拒不背叛党组织，不惜咬掉舌头，廖三民为了“黄雀计划”抱摔李涯，两人同归于尽；马奎、陆桥山为了副站长之争内耗、李涯为报复陆桥山陷害而内讧，为公为私，其实赤裸裸地揭示了共产党与国民党的内核。

而吴敬中，我甚至认为佛龛被暴露时，他就已经肯定了天津站有共产党的卧底，而种种迹象和证据都直指余则成，吴敬中不揭发余则成，一言以蔽之：余则成的为人和能力是直接原因，余则成和吴敬中彼此需要是关键原因，吴敬中保全自己谋求更多利益是最根本的原因。

谢若林对余则成说：

你看看现在那些为官的人，嘴上都是主义，那心里全是生意。

主义是信仰；生意是利己。

吴敬中，其实早就做好了选择。

余则成的身份，还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