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的狼灾是哪一年(甘肃靖远狼文化暨民国狼患事件汇纂)

发布日期:2024-12-22 03:40:47     作者:唯恋余     手机:https://m.xinb2b.cn/sport/jpr305989.html     违规举报

(西部黄河文化走笔丛书·文史卷)


引 言

众所周知,人类是从兽类演进而来。《韩非子》曰: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兽众……就反映了这种情况。

人类与各种动物厮混、相处、竞争,且彼此间兽性大碰撞有亿万斯年,最终,有朝一日,人类始祖摆脱了爬行状态,拥有了发达、智慧的大脑,遂从兽类中脱颖胜出……再经反复进化、衍生、发展,这就有了现代高贵的人类……人类与其他动物渐行渐远,于此有了本质的区别。但是,人类至今依然在和其他动物相伴生而存在着的,彼此不可截然分割,只是,今日彼此间的存在、依存的关系,与昔日相比,有了天壤之别的差距罢了。

自古以来,狼虫虎豹,牛羊猪马……等动物就与人类的生生息息关系密切。尤其牛马猪羊鸡狗等与农耕文明相关的家畜,直接推动了人类历史由蒙昧向文明的更高层次的迈进……其作用,真不敢等闲视之。有句俗话说:打牛千鞭,得黄米一粒。我们这个民族,应该说是吃黄米、小米长大的,是牛背上潺潺流下的汗水滋养我们发展、壮大起来的。面对将残生都奉献于耕作事业的老黄牛,我们这些后来者应该眼含泪水,以图腾般的崇敬心态,去敬仰之、歌颂之,才对吧!

人类与其他动物的生存竞争、依存的故事也很多、很多……与之相关的动物文化现象、文化体系,产生日久,并渐次达于无比丰富、充盈的程度。诸如我们极度熟悉的:牛文化、虎文化、马文化、狼文化……等等。这些文化,应该是人类整体文化的组成部分。

今天,我们集中讲讲甘肃靖远地域性的人狼之间的故事,这些过去数百年的东西,积淀、发酵已久,加之人们的精神加工,赋予了思考、情感于其中,无疑已经上升到了重要的地方文化的层面。可以这样说,读靖远民国的人狼故事,就是在品味靖远的地方文化。独具特色的“靖远狼文化”,一定会使读者君耳目一新,收获多多。

上篇 靖远民国狼患 人狼兽性大碰撞

1.狼灾,六大灾害之一。狼患,乃是民国时期靖远人民饱受其害的六大灾害之一。其他五大灾害分别是:水灾、旱灾、烟灾(大烟)、兵灾、匪灾。狼灾也是灾,先人所受之灾痛,我们应当谨记勿忘,并谆谆告诫后人,亦应永远牢记之。


恶狼凶相毕露

关于其他五大灾害,之前,笔者曾专门撰文叙述过。相关文章刊布于世后,曾激起较强烈的反响,一度引发了人们的热切讨论,产生了唤醒人们关注灾情,牢记苦难史的效应。这种警示和唤醒的效果,正是笔者所期待出现的。

今天,在此专门说说民国时代狼灾的事儿。

2.狼患肆虐,时代特征之一。民国时代,恶狼每每成群结队出没村庄。似乎,人们的家园,也是它们的家园一样……狼,几乎与村民在同一时空里相伴共生。那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有过,在某个时刻,某个旮旯里,遽然与狼撞个满怀的遭遇……恶狼不仅祸害人类豢养的猪、羊等牲畜,同时还直接频繁地袭击人类。于此,人与狼的战争,就不可避免了。

人狼战争无疑是彼此生存竞争的一种体现,包括争夺生存权,生存空间,等等。观民国靖远地方史,可知,人狼战争贯穿于整个民国时代,这成为那个时代的特征之一。

3.狼叼娃娃,人狼战争的焦点。狼叼娃娃,是狼祸害人类的集中表现。狼直接袭食大人,在民国十八年那样大饥馑的特殊时期,较常见。此际,人因饿馁乏力,狼借机偷袭之,人们往往成为狼的腹中餐……但在素平,狼一般回避大人,不与之直接冲突。狼饿极时,专门会选择看管疏漏、抵抗力弱弱的幼儿下手。于是,狼叼娃娃的人间悲剧频发,这曾给万千家庭造成莫大伤害。试想,村民痛失爱子,谁不痛彻心扉?因此,狼患给人们所造成的危害之烈,及精神痛苦,绝不亚于其他五大灾害。当年,人与狼的战争,就是围绕狼叼娃娃这一焦点展开的,并有日趋激烈之势……

笔者为此悉心搜集了一系列的此类故事,兹呈现于大家面前。一桩桩,一件件血淋淋的事实,辄令人毛骨悚然,触目惊心。大家读过这些故事后,无不惊出一身冷汗,并为之掩卷深思良久。

4.没有硝烟,但仍然血腥。关于狼患,我在自己的几部反映靖远人民国时期生存状态的中、长篇小说《虎豹口》、《西部国风》、《黄河远上》中,都有述及。抒写的故事,颇为惨烈、悲壮。人与狼的战争,虽然没有硝烟,但同样充满着血腥意味。甚至更加原始、野蛮和残酷。

狼有兽性,人亦有兽性。孟子曰:人之异于禽兽者,几稀也。几稀,就是很少的意思。当人类兽性勃发时,也是可怕的猛兽啊!人与狼的战争,就是两类动物间兽性的大碰撞、大搏击……狼吃人肉,人亦吃狼肉。《虎豹口》里,有一节,甚至直接演变到,人亦吃人肉……吃人的人,此刻与狼何异?主人公“我”,吃过人肉后,引发系列性的良心的谴责,与灵魂的自我拷问!

小说的看点,正在于此。深刻地挖掘了人性与兽性在某些节点上不由自主的互动、转换,人,因而呈现出一种亦人、亦兽、亦鬼、亦神的多面化、魔幻化的特征,各种怪诞的面具,随场景之移而幻变万般……人,于此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不由得连连发出自问:我究竟是谁?是谁??

读完小说,读者会顿悟,原来小说故事不过是脚下的一块基石罢了,其上,则构建起哲理况味的大厦,高高耸立,供人长久地仰视、思忖、回味……小说的深刻性和脱俗处,即在于此。


狼叼娃娃

5.解放后狼患彻底平息。奇怪的是,解放后,狼患竟出人意料地彻底灭绝了。解放前,就我的家乡糜滩而言,滩上许多村庄,几乎夜夜逐狼,人们敲锣打鼓,合力将其撵走。不一会儿,狼又窜至邻村作乱,那边的呐喊声和鸣锣示警声又骤起……人们一夕数惊,弄得大家疲惫不堪。这成为一种常态。狼患难以绝灭,人们似乎对此毫无办法。

我们60后这代人,尽管是在听了太多狼患故事中长大的,受大人影响,对狼深怀恐惧感,可是,我们却从未见过真正野生的狼。记得70年代,笔者和奶奶、姑姑随二叔去兰州五泉山动物园看狼,那是怀着一种极其好奇,甚至畏怯心态去的。对之审视良久,感觉这家伙跟狗几乎没什么太多差别。真不敢相信,这些看上去土里土气,邋里邋遢,打不起精神的畜类,竟是传说中那么凶残、狠毒的狼?给人们造成的伤痛竟是那样的厉害!

据确切资料,靖远狼患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渐次平息。此际,有人还偶尔、零星地发现过其踪迹。至七十年代,则彻底绝迹了。

中篇 靖远民国狼吃人事件汇纂

故事一:永安乡狼食小孩甚惨

1.民国官方档案资料。有一则民国档案资料,记载了当年狼袭食孩童的情况。由此看,这事儿不仅在民间口头流传,而且已经上升到,出现在官方文书的层面,可见其严重性。所以,狼叼吃小孩在民国时期是件具有普遍性的事情。从范围看,波及靖远县域全境,而邻近的会宁、景泰、皋兰亦不能免,皆有之。

民国档案是这样记述这件事情的:

时间:民国三十五年(1946),或民国三十六年(1947)元月十日前

标题:永安乡狼食小孩甚惨

内容:据一组新闻底稿显示:近两个月以来,靖远县永安乡哈思、硝水、发裕等保遭狼食残害婴孩达九名之多,惨不忍睹,大庙乡亦时有所闻。并呼吁各乡公所切实注意,以重人命。

资料见《民国时期靖远县情录》第二集第24页。


档案资料截图

2.狼袭食孩童数量惊人。以上资料说明,当年的狼害十分严重,仅一两个月内,在永安乡的三个小村子,就有9名婴孩遇害。大庙乡也有之。这两个下河里的乡,遇害者加起来达到了十几个……若是将此时全县范围内的遇害者都统计在内,那数字肯定是惊人的……

故事二:王万宏,碾子湾村狼口幸存者

1.友善而高寿的老人。王万宏老先生,碾子湾村民,生于民国十二年(1923),卒于公元2006年,享寿84岁。王万宏老先生,村民们也简称王宏。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与人搭话前,先是很友善地一笑,与村民几乎没有红过脸。如今,这位老人子孙满堂,后人兴旺。


王万宏老先生(1923~2006)

王万宏老先生,其祖上为西塬人,后居乌兰镇二十铺村王窑,清末,始迁居碾子湾。就是他,在三岁那样幼小的年纪,被狼叼去,幸被人从狼口夺下,逃得一条命。这一点,若不说破,与之碰面聊天许久,你也许不会意识到,他竟是一位狼口余生者。其后背脖子上有狼咬下的印痕,我小时候,亲眼所见。关于这位老先生狼口逃生的故事,在碾子湾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村人背后都叫他外号:狼咬儿。

2.被救经过。救他的人,据村中耆老韦有政(90岁)先生,缪仲凯老师(80岁)回忆,是他的大哥(一个爷的孙子)王万福。王万福,村民称之王大,为兄弟中最长者。王万宏排行老六。王万福年长王万宏二十多岁,时值青壮年,血气方刚,见幼弟被狼叼去,闻孩子哭声追去。恰见狼在一老果树窝里欲下口吃人,遂怒吼上前,用铁锨猛劈狼头,狼头被铁锨劈剁,流血不止,加之咬伤孩子的血交汇于一起,染红了整个狼头,看上去颇为恐怖惊心……庄邻们亦闻风赶来施救,“红头狼”遂忍痛丢弃孩子,逃遁而去……

武兴纲老师(82岁),系笔者远房曾祖父辈儿,他回忆说,参加施救者还有武兴安的父亲武万庆。武万庆当时吃过黑饭前去李文纲家喧慌,回来路上,听到王大打狼救人,动静很大,于是上前参与施救……

地点,就在今天王治顺家靠近大渠水车附近一带。这里是王万宏老先生的老宅。时间,应该在1925年春夏。

3.小说原型。笔者所著长篇小说《黄河远上》中有个角色:狼咬儿,为亚罕古堡大庄园里的管家,其原型,就有小部分元素来自于此。尤其三岁被狼叼去一节,完全取自于此。但这个小说角色身上的其他元素,却与王万宏老先生无关。需要说明的是,小说角色此外的元素,绝大部分系笔者创作虚构而来。还有一部分,应该是较大一部分,来自于东升乡柴辛村的另一个狼咬儿。笔者于1991年底,至1992年春,大半年时间,曾在此蹲点搞社教。逢大雪之日,坐在炕头与村民喧慌神聊,有人讲了柴辛村狼咬儿的故事。即小说中描写的那样:山沟半路上,人与狼狭路相逢,恶战之,人失去右臂,狼则毙命……在这里,笔者还听到一个颇令人警怵的故事,即,旧社会,某家新娶的媳妇儿被丈夫嫌弃脚大,逼迫缠足,以致感染而截去膝盖以下下肢的故事。妇女小时候未缠足,成人后逼迫缠足,无异于虐待、杀人……凄惨的悲剧就这样发生了。这个截去下肢的受害的妇女形象,最后,笔者用在了那个大掌柜萨都兴的大婆子,即瞎眼嫲嫲的身上……《黄河远上》中,疯魔、眼瞎、失去下肢的嫲嫲,其原型在此。


长篇小说《黄河远上》封面

故事三:祖父与狼的故事

1.学成归来的迎接仪式。笔者祖父,讳:武连升公,生于1919年,卒于2004年。解放前,曾就读于靖远简易师范,与之同学者,碾子湾村有武万顺,二人系同学,彼此又系爷孙辈儿。据说,毕业学成之日,即1946年左右,二人头戴礼帽,身穿长袍,坐羊皮筏子从县城回归碾子湾村,村民在保长等带领下,在咀子底下(碾子湾与樊家拜交界处的黑驴漩咀子)敲锣打鼓相迎。不意,当年村民还有此举,可见,当时人们对文化教育,从心底还是比较重视的。

2.干司法工作被吓尿裤子。祖父从事的第一份工作,系靖远县政府军事科科员。其叔父武惟一,笔者的四曾祖父,时为军事科科长。故,引进为科员。某次,祖父与警察班头数人,被派前往下河里永安乡某村“扫粮”,即催缴尾粮。班头子将欠粮户绑至树上吊打,一时哭嚎声震天……祖父年轻稚嫩,加之生性胆小、懦弱,见此阵势,吓得尿了裤子。从此辞职,专事教学工作半生。祖父觉得自己不是干司法工作的料,还是教书为妥。


祖父武连升(1919~2004)

3.对旧教员放逐远乡。解放后,政府对祖父这样的旧教员,有惩罚、教育和改造的意味,遂放逐下河里石门乡教学,历时数年。缪仲凯老师对此另有解释,说,解放初,下河里石门一带极缺老师,因此,政府从城周边调取老师支援那里。碾子湾村时有老师二人,韦有政十八九岁,留了下来。祖父时年三十多岁,遂被打发去了下河里支教。此说,似乎也有理。祖父在石门教书期间,颇多艰辛。去时,搭乘羊皮筏子。回家时,则只能步行,须行路两三天才能到家。在石门、水泉一带荒僻山沟,每每与狼遭遇……大白天,祖父在沟里沙河路上行走,狼则在山上伴行。有时,直接下山跟在人屁股后紧紧尾随,伺机袭食人。

4.回家途中险丧狼口。某次,有狼饿极,连连扑击祖父,欲吞噬之。祖父大恐,挥舞手中铁棍死命阻挡之……久之,狼仍不退去。祖父虑不得脱,遂大声呼救。幸有远处路人闻之,边竭力嘶吼声援,边飞奔来施救,狼始遁去……祖父回忆此,每每心有余悸。言,若无此救手,引来众狼,恐早为其腹中餐也。

祖父这根打狼铁棍,一头呈环状,利于把握,故,兼具拐棍作用,后长期置放自己炕拐处。1970年左右,笔者年幼,尚偷偷拿出去和同伴把玩。再后来,不知去向……

故事四:缪某某、欧某某,碾子湾村丧生狼口者

1.缪法师之子遭遇狼害。据缪仲凯老师(系祖父学生)讲述,自己这支脉嗣,原本武姓,曾给缪法师者,过继顶门。缪法师原有一子,八九岁,被狼叼去给吃了。当时没有救手,待发现时,在一山水冲刷的灌眼里,只剩下一堆骨头,及孩子的衣服、鞋子等。缪法师于此,无妻无子,遂被笔者祖太爷武宝清之寡母,招赘上门,做了其后老子……这一情节,笔者曾写入拙作中篇小说《虎豹口》中。不过,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系清朝晚季。

又据武兴纲老师(系祖父学生)言,缪法师是有法力的人,其一生行迹被赋予了太多神话传说的色彩。其子夭折,还有一说,即村民看到有一股妖风袭来,势头汹汹然,遂挟裹孩子入黄河而去……按此说,此子,非遭狼害也。


缪仲凯老师(拍摄于靖远开元居)

2.欧氏子被狼袭食黄河边。缪仲凯老师又言,碾子湾村民欧梦俭,原系北湾镇中堡村人,民国初年,其父来碾子湾村落户。生育弟兄四人,欧梦俭是老三。老二,也就是欧梦俭二哥,在七八岁时,由于大人看管疏忽,竟被狼叼去给吃了。具体地点,在碾子湾黄河边二道拜(加土旁),靠近今天碾子湾原村长王德猛家附近。当时这里系樊家拜人的地,地里有庄稼,狼与孩子搏斗、团磨了一夜,把庄稼都团磨倒了……最后,孩子力竭,失去抵抗力,活活被狼吃了,现场一片狼藉。樊家拜人见到此情形,遂放弃这块土地,不再来此耕种。此民国二十四、五年间的事情。

自此欧梦俭成为老二,弟兄四人,变成三人。

3.马氏子被狼叼去吃了。据村民马文亮先生亲述,其祖母娘家原本碾子湾王氏,先嫁于营房马氏,不久,遭遇坐寡、家族败落等变故,遂带领两个幼子来碾子湾投奔娘家。长子马其庆,五六岁,即马文亮之父。幼子,三四岁。初,居住于娘家一破园房,艰难度日。某晚,幼子嚷嚷撒尿,母亲与之手拉手步出房门外,让其在门口便溺。不意,此刻有饿狼从园子窜出,一口叼去孩子,迅速逃离而去。母亲见此,错愕之极,紧急呼救,然为时已晚,眼睁睁看着幼子惨遭狼害……此民国十七年(1928)事也。

4.又一狼口余生的孩子。缪仲凯老师又言,碾子湾村王凤池先生的父亲,时年四、五岁,暑天大热,晚上赤裸身子,在屋子的地上睡觉,门大开着,结果,有狼遽然入室内,将其叼去……大人发觉之,遂大声吼叫着,群起追逐之,孩子幸被众人从狼口夺回来……此,大概是民国十几年之事。为慎重起见,关于此事,笔者还曾求证其孙王得功,说,确有其事。

5.几乎丧身狼口的妇人。村民言,村民缪正军的祖母,时年30岁左右,在石板沟附近石拉牌底下居住。用石块砌出半边简陋的墙,房门亦破烂不堪,门板尚且有洞。旧社会,人们的生存条件很差,乃普遍现象。某晚,有饿狼盯住她一人居住,遂欲破门而入吃了她……她将一根棍子伸出门洞,与狼抗衡搏击整整一夜,恶狼意志坚韧,久久不退,必欲食之而后快。直至天大亮时,有人行路过门前,其祖母大声呼救,恶狼方悻悻离去,始得救。由此看,恶狼不仅袭食小孩,也袭食孤弱的成年人。

此民国二十九年(1940)事也。

故事五:彭献璞《狼叼娃娃》的记述

1.靖远著名老寿星。彭献璞老先生,字荆山。曾用名:先步。生于1916年,殁于2018年,享寿103岁。为靖远闻名遐迩的老寿星。2014年春,老先生百岁之余,笔者还曾与靖远县志办主任杜树泽,及摄影家魏其儒等,陪同省电视台记者,前去采访过。其世居靖远糜滩彭家堡子,十五六岁年纪,曾前往兰州中学求学。后,一生从事中医工作,享受离休待遇。为民革党员。


彭献璞先生(后排中)与同事合影

彭献璞老先生曾著有《糜滩沿革》、《狼叼娃娃》等多篇文章,见《靖远县文史资料选辑》第五辑。这几篇文章叙述了诸多有关糜滩历史发展历程的见闻,其文史资料价值,非常珍贵。下面着重介绍一下《狼叼娃娃》一文,所反映的几则真实故事。

2.买大烟膏的孩子被狼吃了。糜滩苏家滩有苏昌昌者,夜晚犯大烟瘾,使唤八岁儿子前去商铺购买大烟膏和清油,途中被狼叼去给吃了……天亮,人们发现孩子尸骨,身边扔着油葫芦,孩子脚印遍地,凌乱不堪。盖,狼似猫耍老鼠游戏,将孩子耍够了,才吃了……简直惨不忍闻。此1930年事也。

3.狼从父母身边叼去的孩子。糜滩刘家庄子,有一家人,晚上睡觉,父母在炕上居左右,孩子居中。睡熟时,不意有狼突入家中,遽然将孩子从父母中间叼去……父母惊醒,穷追之。到一渠口处,狼换口,暂歇之。孩子父亲追至,狼突然颈毛倒竖,露出利齿袭击大人……时,夜深,无援手帮助,孩子父亲赤身空拳,不能抵御饿狼,遂眼睁睁看着孩子被狼衔到山里,吃了……


4.万举人的孙子被狼吃了。糜滩万湾有举人,万青选者,为一方大户人家。万青选晚清中举,授官四川,其出于道路不宁,天下不太平考虑,辞官闲居在家。其有一幼小孙子,某日夜晚,在母亲和几个老奶奶陪同下,坐于四檩廊檐下乘凉……这种房子,当年只有富裕大户人家才有。聊天中,忽见一物慢慢接近大家,人们以为是猫。忽然,那物突起,有一人高,众人乃悟,此恶狼也,皆惊吓倒地……恶狼则从容叼去孩子,于远处堡墙壕里给吃了。

5.被狼吃了的孩子有二十余人。糜滩石家夹滩子,有石万钟者,其幼子被狼从后背咬住,衔到大烟地里给吃了。还有,滩上人张崇士的孩子,被狼叼去,众人到处搜寻,第二天才发现,孩子竟在居所屋子的墙拐处被狼吃了,仅剩一头……此外,滩上还有黄荣榜、万光美、万汉民之子都被狼吃了。总计,1930年至1940年前后,糜滩有二十多个孩子遭遇狼害,可谓惨烈甚也。

6.个别狼口幸存的孩子。彭献璞先生在文章里叙述道,那个时候,每到黄昏时节,整个糜滩滩道里都是恶狼横行的世界……东村喊着打狼,西村也喊着打狼,好像遍地都是狼,人们无不谈狼色变。狼袭食牲畜、人类的事屡屡发生,难以禁绝。其中,却有几个被人们从狼口救下来的幸运儿,他们是:郭永钊,党兴林,党祖堂等。

7.人们对恶狼痛下杀手。人狼战争很激烈,狼袭食人类及畜生越是凶猛,人类对付它们的办法也越多。据彭献璞先生文章记述,人们对付恶狼的办法有挖陷阱,下枷臑(nao),下毒药,等等。其中下枷臑、下毒药二术颇有成效,曾捕得恶狼无数……人们为此,还吃狼肉,沿村叫卖狼肉。狼害于此,稍稍敛迹。


故事六:张慎微《兰州春秋》关于狼吃人的记述

1.九沟十八岘,回回鼻子不上算。张慎微先生所著《兰州春秋》一书,第44回,专门记述了兰州、靖远一带狼害的情况。第44回的标题是:《路断人稀结伙豺狼真挡道 米珠薪桂绝迹鸡犬不相闻》。文章记述道,民国十八年,正值大饥荒年馑,魏晋(小说主人公)与人结伴乘马车走旱路从兰州返回靖远,途中,在车路沟遭遇了狼患……

车路沟,在皋兰与靖远交界处。大清乾隆年间,陕甘分省,兰州成为省会,这才修起兰——靖大道,所谓大道,也是欺世盗名,其实就是羊肠小道而已,危险难走的路段,往往仅仅能通行一辆马车而已。而且,还须人们给马骡助力推行,方可勉强通过。乾隆之前,兰州与靖远的通道,只有沿黄河两岸峭壁通行,仅能挑着担子走行人而已。其险峻难行,有谚语为证:九沟十八岘,回回鼻子不上算。

今日,人们去往兰州,走过了铁路、国道,乃至高速,对此简直难以想象。

2.狼是土地爷的看门狗,越打越多。魏晋一行至此,人困马乏,乘机停下来休息。他们见到有成百难民,用以工代赈的方式,在此修路,以挣得难得的口粮。这是大饥馑年代,官方为救灾民而特意组织的行动。忽然,大家看见前方坡头出现大批的狼,山坡头顶有18只,山坡下有18只……大白天居然有这么多狼?大家议论纷纷。有人说:狼是神虫,每当荒年,狼特别多。又有人说:狼是土地爷的看门狗,越打越多,越惹越多。所以,最好不要去招惹它。


3.狼将人头当皮球玩,做游戏。话说这几十只狼,分成上下两拨,很有秩序地玩着一个球状物,在做着一种游戏。上面的狼依次将球顺坡滚下,坡底的狼又依次衔(嗪)上来,再滚下去……魏晋等议论,说球状物是石头;又说是皮球;还有说是包袱……年轻人见此好奇之极,遂鼓动大家上前撵逐狼群。行路人加上筑路人上百,手舞铁锨等家伙,呐喊壮胆,逼近狼群。尤其年轻人,奋勇争先冲过去,狼群不敌众人,遂四散逃离而去……这时,人们才发现,群狼做游戏玩着的什物,竟然是一颗人头……众人见此,骇异万分。

4.皋兰一带狼吃孩子,依然严重。据张慎微先生在这一回文章里的记述,皋兰所属之金沟口、蒋家湾,均遭遇严重狼害。大旱灾之年,狼不在山里活动,大概山里兔子、狐狸、野羊等绝迹了,狼没吃的,遂集中跑到黄河边,专门祸害人类。

据记载,金沟口,有四个娃娃被狼叼去吃了。蒋家湾有六七个娃娃被狼叼去吃了。村民被狼祸害,有点束手无策。只有去土地爷庙里虔诚祷告,期望土地爷将恶狼收了去……

5.狡猾的狼,跟人们玩智慧。狼是高智商的动物,据说,成年狼的智力相当于五六岁孩子。恶狼跟人们斗勇力、斗凶残蛮力,同时,还跟人们斗智力、斗聪明才智。这一点,颇令人惊奇。难怪人们说:狡猾的狼!关于人狼斗智的故事,《聊斋志异·狼》里也有记述。《狼》文:一屠晚归,担中肉尽,止有剩骨……文中叙述了两狼用计谋夹击屠子,最后毕竟技逊一筹而被屠子悉数杀灭之。

张慎微先生在文章里也记述了这样的事例。说,某次,狼群窜入蒋家湾一带叼吃小孩子,狼群居然有分工,竟跟人们玩起声东击西的战术。其中,有几只狼专门负责偷袭叼孩子,它们不动声色地潜伏于村子。而另一群狼,则专门为之做掩护,只见,它们嚎叫着,忽东,忽西,在村子周边转圈圈,目的在于误导人,引开人们的注意力,使叼孩子的狼从容下手……

忽然,叼孩子的狼得手,叼起孩子就跑,村中一时群情激呼……打狼的青壮年们闻之,遂挥舞器械回头追去。此刻,掩护的狼,急中生智,急速跑到众人前面,做出叼着孩子奔跑的假象,成功地将人们引入歧途。人们与之纠缠打斗许久,这才发现,这群狼口里吞噬、叼着的是一件孩子的衣服而已……人们于此,大呼上当。而真正叼着孩子的狼,此刻则远遁而去,久矣。

还有一例,人们好不容易捉住一只狼,将其打个七死八活……狼见难逃猎人之手,遂装死,任凭人们如何摆弄,一动不动,探其鼻息,亦无之。人们以为狼真死,遂扔在车上,拉回家去,准备剥其皮,食其肉……待猎人回家,回头看车上,狼早无踪影。方悟,狼装死,骗人,已逃遁远也。

下篇 靖远狼文化丰富且独具特色

一、狼文化,中外有相通之处

文化是什么?辞海解释:文化是人类一切的精神活动及产品。也就是说,我们人类思维、念头一动处,便有了文化的产生。

那么,与狼共舞,人们必然会产生与狼相关的一系列精神活动,这必然就有了相应的“狼文化”的产生。

现代小说《狼图腾》,古代寓言《东郭先生和狼》,还有西方经典之作《伊索寓言》中的狼故事,这些都应该是狼文化的代表作吧。

传说,意大利首都罗马城,创始人就是由一头母狼用奶水养育大的……至今,罗马街头尚矗立着一头母狼哺育两个男孩儿的雕塑像,成为这座城市的标志。这座发人深思的雕塑,谁敢否认,它不是一种文化?

关于母狼哺育人类幼孩的故事、传说,在东方的中国、印度,均有之。

狼的凶恶、狡诈、野悍,使人受害颇深。但是,狼养育人类孩童的事儿却是千真万确,且屡见不鲜的。中外都曾有过关于“狼孩儿”的报道。可见,将狼害绝对化,似乎也不完全准确。

狼,有时候竟然也有通人性的地方,可见,狼性也是颇复杂的……这无疑增添了关于狼文化的多元性。

《狼图腾》一书所极力推崇的狼的协作共赢精神,狼群的生存竞争、制胜之道,曾给今日经商下海的人们启迪多多,悔悟多多,也给普通大众求生存,揭示了颇多哲理性思考……狼文化固有的模式、理念,于此,有所颠覆。这无疑是狼文化的一种发展、丰富和突破。

除上述故事外,传统狼文化涉及的成语、谚语、歇后语,等等,也是颇为庞杂、众多的。诸如:

成语类:狼狈为奸、引狼入室、狼子野心、狼吞虎咽……等等。

歇后语类:狼头上插竹笋—— 装样;豺狼披羊皮——充好人……等等

谚语类:可怜狼的猎人,羊群不会增多。狼行千里吃人,狗到天边吃屎。狼肚子里没有好心肝……等等。

由此可见,狼文化的确足够丰富多彩。但是,古今中外的通例,就是狼文化中所反映的狼性,几乎百分百都是很负面的,个别狼性正能量的遽发,那绝对是偶然,也是罕见的孤例而已……

二、靖远人与狼文化

狼曾经也是靖远这块土地上的主人之一,靖远人与狼打交道太多,太久,狼与人的互动、争战频繁而激烈,由此,也演化出众多的与之相关的故事、传说,以及谚语、歇后语,等等。这成为靖远本土地方文化的一部分。所以,靖远本土的“狼文化”也是颇为厚重,且相当典型的。

小的时候,大人们给孩子常讲《毛野狐》、《狼毛孩》的故事,我们几代人,似乎都是在听这种故事中长大的……而大人每每一句:“狼来了……”曾经是大人吓唬小孩子,使之乖乖就范的秘诀。

记得三十年前,笔者和老作家魏应忠先生系市文联同事,他曾给笔者讲过这样一个有趣的故事,说是大庙村在解放初,有一老师,某日给一年级学生讲《算术》课的加减法,老师几经讲解,学生仍然懵懵懂懂,不明了了。老师大声说:

5-3=?

学生都答不上来。老师一时颇生气。思忖片刻,于是举例启发说:同学们,比如说,你们5个同学,明天一大早来学校上学,半路上被狼吃了3个,试问,还剩下几个?

学生们这一下精神都紧张起来,因为,那时山村正闹狼患……但孩子们因此竟一下子算出了得数,大声回答:

还剩2个同学!

老师听此,大声叫好,并自鸣得意。以为自己启发式教学取得显效。

后来,孩子都逃学,不再来学校上学。校长、家长们一番调查,才洞悉原因在于孩子们怕上学途中被狼吃掉,孩子被老师的话吓得不轻……这个老师,遂被辞退。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老师启发教学没错,但举例失当,忽视了少儿心理脆弱特点,以致造成孩子心理阴影,被辞退之,也不冤枉他。这个狼故事,真是有点令人啼笑皆非。

说明,当年关于狼的话题,以及精神理念,渗透于靖远人生活的方方面面。

此外,围绕狼,靖远人还产生了诸多地方特色的谚语和歇后语,等等,这显然也是狼文化之一种。

歇后语:

狼借猪娃儿——有借无还。

麻杆儿打狼——两怕。

精勾子(光屁股)断(撵)狼——图胆子大。

狼看羊羔——都看到肚子里去了。

狼带佛珠——假充善人。

狼哭羊羔 —— 假仁假义。

狼给羊嫁女儿——不敢娶(取)。

被夹住的狼——绵(顺从、胆怯)狼。

狼给羊领路——危险。

谚语:

老虎不下(生)狼儿子。

狼再喂养,也变不成看门的狗。

狼再老,也有吃羊的心。

……

歌谣:

娃娃勤,爱死人。

娃娃懒,狼叼去没人管。

舍不得婆娘,捉不住和尚;

舍不得娃娃,套不住狼。

除此之外,靖远人的口头语中,也须臾离不开狼,狼因素渗透于靖远人生活的很多细节里,比如:靖远人平常俗语说:哦,不好意思,狼眼了!盖,狼眼是麻色的。狼眼了,就是自己看错了,看走眼了,没有看清楚的意思。

靖远人还说,某某人生了个狼儿子……意思是此儿比较狠,待人接物缺乏人性,且对父母不孝敬,等等。

再者,靖远人形容某某人胆大妄为,就说那人:有骟狼的胆子……

总之,狼文化之于靖远人,可谓丰富多彩,且颇具地方特色。笔者限于掌握资料的局限性,这篇文章可能尚有诸多缺漏和不足处,请读者朋友们读后多多批评,并提供新的材料补充之,以期使之臻于完善。

2020年9月14日写于陇上平川陋斋

作者简介


武永宝,1963年出生,甘肃靖远人,1985年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历史系。获历史学学士学位。大学毕业后曾在新疆乌鲁木齐市财会学校教书5年。后,调回甘肃白银工作,曾长期从事白银市平川区的基层档案、宣传、文化等工作。分别担任各部门的负责人。现为甘肃省白银市作家协会副主席,白银市民间民俗文化研究会副会长。著有网络长篇小说《独石记》,在起点中文网推出。长篇小说《黄河远上》,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发行。中篇小说《虎豹口》《西部国风》等,发表于《飞天》《大家》等杂志。创作取向以反映靖远、平川区域内的黄河文化、黄河人生为主。其中,中篇小说《虎豹口》为其巅峰代表作,曾被某中国作协会员、某地作协主席抄袭重复发表于《红岩》杂志1998年6期,以及收录进其2005年出版的中篇小说集《无羽之鸟》。网络上关于该作者抄袭《虎豹口》的词条信息有几十万条之多。另外,反映黄河筏子客生存状态的中篇小说《西部国风》,获甘肃省第二届黄河文学奖、白银市凤凰文艺奖一等奖。北京等方面有关文化公司曾多次筹划将《西部国风》拍成影视剧……同时,由作者授权,该公司将《西部国风》的名称作为知名文化商标,2018年5月在国家商标总局注册成功。之后,在这一栏目下,开展了一系列丰富多彩的文化活动……总之,《黄河远上》《虎豹口》《西部国风》被媒体誉为西部黄河文化三部曲。

近年,作者创作了二三百万字的西部黄河文化题材的散文、随笔,以及纪实文学等。为西部黄河文化的弘扬、传播作出了一定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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