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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施瓦辛格这一辈相比，年轻男孩们显得太过苍白。男性气质的衰落并非仅仅发生在东亚地区，美国的媒体和行业研究者也从五年前就开始抱怨，如今的男孩们看上去都像是“从时装杂志上剪下来的”，帅气但是千篇一律。

对于生长在更优渥环境、面对更多机遇的年轻演员而言，时代不需要他们和生活拼个你死我活。在更容易获得正面反馈的同时，他们也丧失了不断磨砺自己肉体和心灵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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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70岁的阿诺德·施瓦辛格接受了第二次心脏手术。手术后醒来后，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回来了！”（I'm back）。 这是他在《终结者》系列里的经典台词。在2015年的《终结者：创世纪》里，须发皆白的施瓦辛格还贡献了另一条金句：“我老了，但没过时。”（I'm old, but not obsolete.）

这句台词呼应了施瓦辛格的人生景况。去年手术结束后，他不得不依靠拐杖行走，也不得不从散步开始进行恢复训练。他自己也开玩笑，说在进行了两次手术后，他意识到自己再也不是他在电影中扮演的强悍机器。但仅仅3个月后，他就如约出现在《终结者：黑暗命运》的拍摄现场。

叼着一根雪茄走进采访间，施瓦辛格看上去离自己在电影里硬汉又近了一点。和机车、牛仔、皮靴一样，雪茄是这位动作巨星的个人标签之一。就任加州州长期间，他甚至在办公大楼的花园里搭了一个吸烟帐篷。“人们来到我的帐篷里，脱掉外套领带，点燃一支雪茄，聊一聊烟、家庭，然后我们开始进入正题。”这是让施瓦辛格感到舒服的工作方式。

2011年，结束了充满争议的7年州长任期，施瓦辛格宣布重返电影圈。有人在网上发问，为什么施瓦辛格退休了还要演电影？施瓦辛格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如果你所做的是你喜欢的事、你的热情所在，你将其视为事业和人生目标，那么相信我，你真的不会停下来。”而在北京接受采访，被问及是否有退休计划，他斩钉截铁地回复：“No.”

施瓦辛格与儿子在一起

一个客观事实是，如今的好莱坞似乎不再涌现年轻的动作明星了。这一话题在2013年开始被热烈讨论。那一年暑假档，33岁的查宁·塔图姆（Channing Tatum）主演了动作片《惊天危机》，票房成绩近乎灾难。同一时间，超豪华阵容的《敢死队3》也在拍摄，电影的主演包括超过70岁的哈里森·福特、67岁的史泰龙和66岁的施瓦辛格。

适逢当年《五十度灰》因为选角引发混战，在经历了粉丝抗议、演员宣布退出角色竞争之后，话题从“年轻的动作演员在哪”升级为“能挑大梁的年轻男演员在哪”。40岁左右的超级男明星似乎没了踪影，从媒体到产业内人士，大家纷纷感慨，时代是真的变了。

如今，占据好莱坞主要出品、用于抢占全球票房的动作冒险电影，主打的是系列、团队和宇宙。在这样的大制作里，具有超凡个人魅力的角色并不会单独出现，即便在以超级英雄命名的《钢铁侠》和《蜘蛛侠》里，亦是如此。

比起前辈们，年轻的男演员独自发光发热的机会也减少了。虽然媒体还是会将奥兰多·布鲁姆（Orlando Bloom）和丹尼尔·雷德克里夫（Daniel Radcliffe）列入新生代男演员的讨论中，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的成功建立在《指环王》和《哈利·波特》本身的魅力之上。

上世纪80年代的传统动作电影则是另一套逻辑。硬汉们单打独斗拯救地球和人类，从史泰龙、施瓦辛格到布鲁斯·威利斯莫不如此。在施瓦辛格年轻的时候，电影里的荷尔蒙和男性力量差不多可以与“神力”画等号。无论是施瓦辛格，还是被施瓦辛格视为偶像的雷格·帕克 （Reg Park），他们从健身转战银幕的第一个角色都是大力神。那时的好莱坞崇拜男性力量，需要肌肉演员，也能将这些硬汉塑造成明星。

1984年的《终结者》奠定了施瓦辛格的电影生涯。这部电影与施瓦辛格有太多命中注定的成分。制片方原本属意橄榄球明星 O.J. 辛普森（就是辛普森杀妻案的那位）出演来自未来的机器杀手，但是詹姆斯·卡梅隆认为辛普森缺乏未来感。“刚开始，我对这个反派角色也很犹豫。”施瓦辛格回忆道，当时他刚因《野蛮人柯南》声名鹊起，“但卡梅隆用一顿午饭让我改变了主意。”

电影里，施瓦辛格身上曾经被业界视为劣势的特点都与这个未来战士融合得天衣无缝：略显夸张的强壮肌肉、充满钝感的面部线条、略带口音的英语和稍嫌生硬的表演……在《终结者》上映后，它们通通成为施瓦辛格的专属个人标签。

1988年-1997年被视为施瓦辛格的“黄金时代”。1997年，他在《蝙蝠侠与罗宾》中出演反派急冻人，仅仅5个星期的拍摄周期就入账2500万美元。在1990年代，好莱坞唯明星是从，愿意为他们砸下重金。而近十几年来，明星效应的祛魅、电影类别的更迭、投资的收紧、经济环境的低迷，早已让明星为王的时代成为过往，翻篇进入概念为王的当下。

在明星为王的时代，制片公司愿意投入时间、精力和耐心，栽培、挖掘年轻演员的潜力。1975年，为拍摄电影《保持饥饿》（Stay Hungary），制片公司送施瓦辛格去表演指导埃里克·莫里斯（Eric Morris）的工作室上了9周的表演课。这部电影让施瓦辛格拿到了金球奖最佳新人奖。

如果从《保持饥饿》算起，到在《终结者》中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明星，施瓦辛格用了十年。但是如果从1970年施瓦辛格首度尝试表演的《大力神在纽约》算起，这段上坡路施瓦辛格足足走了十五年。

但在概念为王的时代，制片公司信奉的是快速高效的行事基准，年轻演员不再拥有他们的前辈曾经享受过的“奢侈”等待。

另一个不得不承认的现实是，与施瓦辛格这一辈相比，年轻男孩们显得太过苍白。男性气质的衰落并非仅仅发生在东亚地区，美国的媒体和行业研究者也从五年前就开始抱怨，如今的男孩们看上去都像是“从时装杂志上剪下来的”，帅气但是千篇一律。

与从流水线走下的年轻男演员不一样，施瓦辛格不仅有肌肉和体魄，还有让人印象深刻的个人魅力。作为一名电影巨星、一个纵横银幕内外的传奇人物，恐怕唯有玛丽莲·梦露才能与施瓦辛格势均力敌。他们都把自己活成了好莱坞一个时代的标志性符号。

传奇的背后，是他平凡的人生起点、五十年如一日的高度自律、对目标高度执着的专注精神。

出生于被二战阴影笼罩的奥地利小镇，施瓦辛格在人们尚不知健身房为何物的年代开始了健美事业。他曾经5次斩获健美“环球先生”，7次赢得“奥林匹亚先生”，写过6本关于健身的书。初来美国，他一边读夜校一边训练、拍健身录像带，一边还要和朋友做砖瓦活维生。“我上了三年的表演课，学习如何去表演。我也上语言培训班，练习如何说标准的英语。”施瓦辛格回忆道。这些镜头之后的持续投入支撑起他的演员生涯。

对于生长在更优渥环境、面对更多机遇的年轻演员而言，时代不需要他们和生活拼个你死我活。在更容易获得正面反馈的同时，他们也丧失了不断磨砺自己肉体和心灵的决绝，自然无法拥有和施瓦辛格一样舍我其谁的气度。

一种不算主流的声音认为，近几年来施瓦辛格和同期老牌动作明星的回归潮，也许传达出“婴儿潮”一代（指出生在1946年到1964年的一批人）不服输的心态。他们在生活和工作中不得不向年轻一代让位，这种失落在电影中获得了补偿。

当然，施瓦辛格的影迷并不仅限于“婴儿潮”一代，对于大众来说，“施瓦辛格”这个名字仍然可以视为票房的保证。在2011年施瓦辛格宣布重回电影圈之时，好莱坞公关专家霍华德·布拉格曼（Howard Bragman）就表示：“人们仍很喜爱阿诺。他能选择他想要的东西，而不需要再证明什么。”

如果说施瓦辛格证明了什么，那大概是，年过七十的他依然是个硬汉。今年5月，他在南非的活动中被人从背后偷袭飞踹一脚，对方痛苦倒地，而他只是身体轻微晃了一下。

11月1日上映的《终结者：黑暗命运》不仅见证了他的老当益壮，更见证时间赋予他的其他内容。比起鼎盛时代的“奥林匹亚先生”，如今的施瓦辛格似乎褪去了些许传奇的色彩。导演蒂姆·米勒 （Tim Miller）说，自从施瓦辛格答应出演《终结者：黑暗命运》，是否让他在电影中以真实年龄出现就再也不是个问题。“我们在电影中要面对的就是这样的现实，对一个特定年纪的人来说，被要求成为英雄意味着什么。他曾经是神，但是现在他更有趣。”

看完施瓦辛格的故事你有什么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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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撰文：吉利

编辑：何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