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羊史记.看新鲜的历史

撰文：碧海扬帆

编辑：吃硬盘吧

插画：发达蚊

#01：

来路不明的马队

夕阳西下，远远的雪道上扬起一片雪尘，十几骑荷枪实弹的骑马人，突然出现在关外右屯卫镇一个叫李大发的大户家的门楼外。

为首一个头目按江湖规矩递上帖子，指名道姓说有要事要亲见李大发其人。

李大发这几天心情不好，本想不见，但听管家说这伙人是带家伙来的。再说李大发要是不见，当了缩头乌龟以后就不好在江湖上混了，他决定见识见识这是一伙什么乌合之众。

管家刚迈步，他赶紧叫停，并自言自语地说：“看来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先这么办。”

他在家丁的陪同下，登上院楼，借着灯光一看，看到那些汉子个个手持长枪短炮，杀气腾腾，就知道是一些不好对付的主。

他抱拳一揖，行过江湖大礼，对着下面的一行人大声问道：“不知是哪路英雄豪杰要见李某？需要李某帮什么忙？”

下面一个头戴狐皮帽子的大个子解开皮大衣，露出插在胸前的双枪，接话道：“李大人还算是有眼力，不过就这样在雪地招待朋友，未免不够客气吧？”

李大发真的不够客气了，他说：“英雄有所不知，现在世道不太平，日本人、东北军、胡子、地痞流氓、抗联就像走马灯似的，居家过日子，谁也招待不起啊，还望英雄海涵。”

这一番对话，一直没说到点子上，下边的人有些着急，有人嚷嚷要废了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

大个子一摆手制止了手下人的话，对着李大发高声说道：“实不相瞒，我是老爷岭上的李八爷，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来，五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子，这不是小日本打进来了吗，我们要抗日，你也是中国人，以你的实力我想说到跟前不能袖手旁观，想借点过冬的经费，这是其一。

这第二嘛，你李大发不太够哥们，前几天你放狗咬伤我的人，按理说此仇不报非君子，考虑到大敌当前，全民族都应该携手抗战才是，你就破费点钱财，给我的手下疗伤吧，这点要求对你来说一点都不过分。”

李大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话说李大发已经有大小太太五房，前不久又吹吹打打娶了个小六——六姨太，可这个如花似的小六却在洞房花烛夜撞墙而死，叫李家大院好不晦气。

李大发觉得实在没面子，就叫管家偷偷地处理了尸体。

#02：

来路不明的郎中

两天后，一个外地过路的讨饭人路过李大发家门口，正值李大发心情不好，不但没讨到一口水喝，还被家丁放出恶狗咬伤，乱棍打了一顿。

李大发是一村保长，身后有日本人撑腰，再说这年月有枪就是草头王，我要是今天怕你，明天你说不定还会来要点什么。

而且这样的事要是传出去，极没面子，得给他们点颜色看，让他们知道我李大发是难惹的主，他大声说：“此事好说，此事好说。”

就见他一挥手，院堡里同时露出几个持枪的脑袋，李八爷一看有异，大喊一声：“卧倒！”院楼的几支枪同时响了，李八爷手下有两个人慢了点，受了伤，李八爷翻身一滚同时抽出双枪，李大发“哎呀”一声应声倒下。

趁着院楼一阵混乱，李八爷带人抬着伤员撤向村外，消失在夜幕中。

管家及众家丁将李大发扶到屋内，一看李大发一条右臂被打断，鲜血染满衣袖，疼得李大发一个劲的叫唤，几房太太吓得六神无主，哭天抹泪，就像天塌下来，末日来临一般。

管家连夜派出两个家丁，骑快马带重金，去二十里外请当地有名的杜郎中，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还没回来，管家也狗仗人势，气得直骂娘。

李大发知道原委，直数落管家不懂事，办事欠考虑：“这世道不太平，你让他们身带数金，一是可能被抢，二是极有可能这二人携金潜逃，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管家力劝李大发套马车亲自就医，李大发说什么也不干，他知道自己名气太大，弄不好伤没看好，还着了别人的道。俗话说“狡兔三窟”，关键时候，李大发总是比手下人多个心眼。

管家还幻想派出的两个家丁能如愿回来，直等到中午过后，连个影子也没有，李大发的胳膊肿的就跟小馒头似的。

他正想多派人再去请医生，就听到街上有摇铃打板的声音，这时有家丁进来报告说有一个游医自喊自叫说能治跌打损伤，百病百医，手到病除。

管家想，管他是游医还是坐堂医，就全当死马当活马医，请进来再说，他亲自到街上，见是一个郎中外带一个仆人，问郎中家住何方，可医什么病？郎中回答：“有病医病，跌打损伤，枪伤红伤，水火烫伤烧伤，内科病、外科病、儿科病、妇科病均可。别问家住哪里，来自何方。”

郎中随管家进入深宅大院，见李大发愁眉不展，斜依在坑上，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一条胳臂被纱布胡乱的包着，不敢动，上面还透着血色。

郎中问明原委，说：“这世道你怎么还没看透，不是说破财消灾吗，别把钱看得那么重，钱是什么，生不能带来，死不能带走，就看你遭这份罪，也不值得。”

李大发听话听音，忙说：“先生言之有理，可是人已经伤成这样，说什么都晚了。只要你能医好我这条胳膊，理当重金酬谢！”

郎中说：“你是大人大德，我也不多要，这年头金钱如粪土，千金足以。”

郎中解开李大发胳膊上的纱布，仆人打开医箱，先处理了外伤，然后就左捏捏右摸摸，心中有了数，便说：“李大人这条胳膊要是进市内大医院，非得截肢不可，千金可就是杯水车薪了，不花个几千现大洋，这伤口一发炎你的命说不定就等着玩完了。”

郎中趁李大发没注意，双手一使劲，只听“喀”的一声响，李大发疼得大叫一声，胳膊错骨复位。

原来当时李八爷两声枪响，一枪击中李大发小臂上，子弹穿臂而过，李大发突然倒地，又将受伤的这条右臂肘关节摔得错了位。

经过一番处理，李大发自觉疼痛减轻，知道此人医术不浅，不过他在心里暗笑，到底是乡下人，满洲千元纸币买不了几斤米，只够打发小孩子的。

李大发吩咐管家拿钱千元，就想打发郎中，防止夜长梦多。

郎中哈哈一笑说：“李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没有一千块现大洋，你就得等着截肢，成为终生残疾人了。”

李大发也是哈哈一笑，说：“不是我李某人不识时务，没见过你这么跑江湖的，笨到家了，钱不到手你治什么病。”

李大发讥讽完毕，大声说了一句：“送客！”他的话音未落，郎中手疾眼快上前一抬李大发刚刚复位的右臂，只听“喀”的一声，李大发胳膊又错位了，这次疼得李大发直咬牙。

#03：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郎中收拾一下医箱，对仆人说：“咱们走，李大人既然舍不得花钱就另请高明吧！”

郎中主仆二人刚想迈步，就见管家将一直没离手的茶壶摔在地上，大声说：“你们走不了！”

他推开门，就见几个家丁手中握着刀枪，横眉竖眼的立在门外。

还没等那狡猾的管家笑出声来，郎中那年轻仆人轻移脚步，突然转到李大发的身后，用冰冷的枪口抵住他的后脖子，低沉着声音命令道：“识相点，快让他们将枪放下，不然我先要了你的命！”

李大发知道又着道了，他害怕要是哪个冒失鬼枪一旦走火，自己的命就休了，这万贯家产是谁的还不知道呢。

忙带着哭腔说：“枪放下，枪放下，没你们的事，都给我滚远点！”

说着用左手掏出一串钥匙扔给管家，叫他如数点一千块大洋。

管家哆里哆嗦地用袋子将大洋装好，叫郎中清点。

郎中顺手在里面拿出一块验明真伪，笑着说：“李大人这是何必呢，我说过少于千金，你就得等着截肢，对于你来说，破财免灾比什么都重要，大敌当前，破费了几个小钱，你还捡了一条命，你说千金是不是便宜了你？

也顺便警告你，你要是再帮日本人做坏事，欺压百姓，你就只等着让家里人为你收尸吧。”

郎中说完，双手在李大发受伤的右臂上一使劲，又听到“喀”的一声，肘关节又复位了。

郎中背起药箱，仆人用枪押着李大发，管家背着钱袋子，那些家丁眼睁睁看着一行人一路顺利出了大门，没有李大发的命令谁也不敢动手。

大门外，李八爷带人早就等候多时了。

李八爷对李大发说：“我说本家，我说话算数，现在是抗日时期，我不想要你的命，你强抢民女，要是在以往，事不关己，我不会管，但现在是全民抗日，你还要为非作歹，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装聋作哑。

非但如此，你还放狗咬伤了我的人，又开枪打伤我两个弟兄，我只想要几个小钱给他们疗伤，顺便借几个小钱过冬，想不到你还想与我玩命，这次我不但借了你的千金，还借了你的两个手下人，鉴于你以前的民愤，千金还算便宜了你。

我李八爷一生光明磊落，过去当胡子，现在想抗日，也望你好自为之，先给你留一条后路。”

说完带着一行人，一溜烟似的消失冬季的旷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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