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中央军委慰问驻京部队老干部迎新春文艺演出22日下午在京举行。中共中央、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向在座的军队老同志，向全军离退休老干部，致以节日问候和新春祝福。党的十八大以来，每年都会出席这项活动，7年从未间断。

1月22日下午，中央军委慰问驻京部队老干部迎新春文艺演出在北京举行，中共中央、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向在座的军队老同志，向全军离退休老干部，致以节日问候和新春祝福。新华社记者李刚、解放军报记者冯凯旋 摄

“军队离退休干部为党领导的革命、建设、改革事业作出了重要贡献，是党、国家、军队的宝贵财富。”对军队老干部的深情关爱，代表着党和国家对老同志的亲切关怀，也是对中华民族尊贤敬老传统美德的传承与弘扬。新时代，我们要始终高度重视老干部工作，坚持思想上关心、生活上照顾、精神上关怀，满腔热情为老干部办实事、办好事，让所有老同志都能安享晚年。

（一）

1982年，春节刚过，距离石家庄半个小时车程的一座小县城，迎来了一个年轻的县委干部。那一年，他29岁，穿着一身旧军装，常年骑着自行车下乡，跑遍了全县的每个村子。

1984年底，这个已经成为县委书记的年轻人，第一次在中国最重要的党报《人民日报》上发表署名文章，题目是《中青年干部要“尊老”》。

报纸截图

有数据显示，就在他来到这个贫困县的前一年，中国省级党委班子成员平均年龄达到62.26岁，60岁以上年龄占比为69.53%。

已经78岁的邓小平忧心忡忡地告诫全党，提拔培养中青年干部“已经是十分迫切了”，“再过三五年，如果我们不解决这个问题，要来一次灾难”。

截至1985年底，中国有超过40万中青年干部被提拔到县级以上各级领导岗位，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干部年龄老化、青黄不接的问题。

新老交替的中国，如何实现干部大规模交替？今天看来风平浪静的新旧交替，背后是无数老干部高风亮节、主动退居二线的宽广胸怀。1982年到1988年，全国有287万老干部离休退休。

在《中青年干部要“尊老”》里，那个年轻的县委书记这样写道：“中青年干部唯有实心实意尊重老干部，才能在新老干部之间建立起一种真诚融洽的团结合作关系，从而携手并肩，共同把党的事业推向前进。”

这之前，他决定把县里唯一一辆吉普车配给老干部们使用，自己则坚持骑自行车下乡。

多年之后，县里一些稍微年长一点的老人和干部，仍然记得那个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的年轻人。

（二）

“让车”这件事，让不少人联想到上世纪四十年代的延安。

那时，爱国华侨陈嘉庚曾向延安赠送了两辆小汽车。机关准备把其中一辆分配给毛泽东使用时，毛泽东却坚决拒绝，并提出“分车一要考虑军事工作的需要，二要照顾年纪较大的同志”。这辆小轿车，留给了年龄较大的总司令朱德和“五老”使用。

曾经到访延安的陈嘉庚，被延安团结清明的政治风气所鼓舞，他后来说：“到延安后，所见所闻，不论政治与军事，大出我之意外。余观感之下，衷心无限兴奋，喜慰无可言喻，认为别有天地，如拨云雾而见青天。”

那个曾经在延安插队的年轻人，或许也曾听过这个故事。

当年，他离开延安的那个小村庄时，村里的老人都来送他。他推开门，看到满院子送别的老人、孩子，激动得流下热泪，一度萌生了“不走了”的想法。但老人们却坚持要他走出陕北的千沟万壑。

走出去，才有更广阔的天地。走出去，才能带来更多改变。走出去，这个村庄乃至这个国家才有更大的希望。

后来，在他从那座河北小县城离任时，县里一些老干部红了眼圈，一时说不出话。其中一个老干部动情地说道：“我们可不愿让你调走哩。”

走与不走，看似截然相反的矛盾，背后却是一样的不舍和深情。

在陕北的小山村，他带领一村人吃上了饱饭；在河北的小县城，他带领全县人找到了走向富裕的道路。他把那里当故乡，老人们把他当家人。

这个年轻的县委书记，此后无论走到哪里，都一如既往地关心关怀那些为国家和人民付出了大半辈子的老人。

2014年，他在出席全国离退休干部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表彰大会时动情地说：“听说要开这个会，我想一定要来看望大家。”他把广大离退休干部看作是“党和国家的宝贵财富”。

2014年11月26日，党和国家领导人、刘云山、张高丽等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会见全国离退休干部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代表。新华社记者 兰红光 摄

在给全军老干部工作暨先进干休所、先进离退休干部、先进老干部工作者的贺信中，他饱含深情地写道：“今天，党和人民事业蓬勃发展的大好局面，是包括军队离退休干部在内的一代又一代共产党人接续奋斗的成果。对军队离退休干部建立的历史功绩和作出的巨大贡献，党和人民永远不会忘记。”

这时，距离他在《人民日报》发表《中青年干部要“尊老”》，已经过去了整整30年。

倘若能翻到那份旧报纸，就可以在作者栏上看到他的名字——。

（三）

“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在1984年的那篇文章中，年轻的引用了郑板桥的这句诗。

那一年的中国，一如正在拔节的新竹。7月，还差近一个月才满27岁的许海峰，为中国人夺得了第一枚奥运会金牌。10月1日，中国的洲际弹道弹道第一次出现在盛大的国庆阅兵中，参加游行的年轻人激动地打出了“小平您好”的条幅。

新老交替的中国，迸发出令人难以想象的巨大激情和活力。“中国通”的基辛格后来这样评价——

“改革开放不仅是经济上，而且也是精神上的壮举。先是稳定经济濒临崩溃的社会，然后采取共产党历史和中国历史上都绝无仅有的新办法来激励国家寻求前进的内在力量。”

那次震撼世界的阅兵前一年，59岁的黄旭华被任命为中国第一代核潜艇的总设计师。这一天，距离他第一次得知自己将参加核潜艇研制，已经过去了整整25年。

他曾给远在家乡的老母亲寄去了一本杂志。杂志中有一篇报告文学《赫赫而无名的人生》，整篇文章写的都是中国核潜艇的“黄总设计师”，却没有提到“黄旭华”三个字。

他已经30年没有回过老家，连母亲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有亲朋甚至把他看作是个不孝子。而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请求母亲的原谅。白发苍苍的老母亲看完杂志后，召集子孙，只说了一句话：三哥（黄旭华）的事情，大家要理解，要谅解！

《大国治理》一书这样写道：“在当代世界，国家领导力的形成，主要取决于其所信奉的政治价值和道德价值对社会公众的吸引力，也就是社会‘政治文明’的程度。”

一个国家的“政治文明”是什么呢？或许，是这个国家无论哪个年龄的人，无论老年还是青年，都怀有为这个国家奋斗牺牲的信念。或许，是这个国家无论执政者还是人民，都不会忘记任何一个为国家和民族作出贡献的人，并让他们享有应有的尊重。

黄旭华寄出那本杂志30年后，他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这一天，2017年11月17日，他来到了人民大会堂。

当年那个年轻的县委书记，已经成为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他深情地握着黄旭华老人的手，搀扶着有些佝偻的黄旭华来到第一排，亲手为黄旭华搬来椅子，请他坐到身边合影。

一切是那样自然，却又充满了温暖人心的力量。这个感动了很多人的瞬间，通过《新闻联播》传向世界。

几年前，同样是在这个地方，看望第四届全国道德模范及提名奖获得者时，动情地称呼一位90多岁的老人为“老阿姨”，并向在场的人们郑重介绍她。

2013年9月26日，中共中央、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在北京会见第四届全国道德模范及提名奖获得者。这是同全国道德模范龚全珍亲切交谈。 新华社记者 鞠鹏 摄

他说，这位老阿姨，就是我们的老将军甘祖昌的夫人龚全珍，她今年90多岁了，我看到她以后心里一阵阵的感动。

一声“老阿姨”，饱含着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对革命前辈和杰出模范的深情。一个个“老”字，满怀着他对过往奋斗和牺牲的珍视。

在沂蒙老区，他亲切地拉着时年83岁的“老支前”王克昌的手去他家看望，向老人虚心地说：“请你批评指正。”

2013年11月25日，在临沭县曹庄镇朱村亲切地拉着83岁的“老支前”王克昌的手去他家看望。齐鲁网

在闽西古田，他和当地的老红军、“五老”同志和军烈属代表围坐在一起，关切地说，现在老红军年事都已高，一般都在90岁上下，“五老”同志也大都80岁上下，一定要关心他们的生活，保障他们健康长寿，经常听取他们的意见建议，请他们言传身教，确保革命传统和优良作风薪火相传。

在“胜利日”阅兵上，平均年龄90岁、最高年龄102岁的抗战老兵和支前模范代表第一个通过天安门广场，他起身向老英雄们致敬。此前一天，他亲手向30名健在的抗战老战士老同志、抗战将领、为中国抗战胜利作出贡献的国际友人或其遗属代表颁发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

2015年9月2日，中共中央、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向30名抗战老战士老同志、抗战将领、帮助和支持中国抗战的国际友人或其遗属代表颁发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并发表重要讲话。新华社记者 兰红光 摄

在纪念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大会，他多次向前排就坐的老红军、老同志代表鞠躬致谢。8位参加过长征的老红军，年龄最小的92岁，最大的已经104岁。

在圣地延安，他特地召开陕甘宁革命老区脱贫致富座谈会，语重心长地提醒参会的当地“父母官”：老区和老区人民，为我们党领导的中国革命作出了重大牺牲和贡献。这些牺牲和贡献永远镌刻在中国共产党、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历史丰碑上。

他的信念与坚持，这个国家的人们看在眼里。在革命老区井冈山，75岁的老人彭水生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质朴地竖起大拇指说：“你呀，干得不错嘞！”

（四）

去年，一部反映开国将军甘祖昌回老区当农民、改变老区面貌的电视剧在央视黄金时段播出。

对当时已经95岁的“老阿姨”龚全珍来说，这部电视剧是对丈夫最好的告慰。而对今天的人们来说，这部电视剧震撼着心灵。

许多人在影评中写下了这个情节：剧中奄奄一息的同乡战友躺在甘祖昌的怀里说道：“祖昌啊，咱们干革命就是要让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啊！”说完便牺牲在他的怀中。

这部电视剧叫做《初心》。有人说，读懂了这两个字，就读懂了当年甘祖昌将军不当将军当农民的原因。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初心》上映前不久，党的十九大上，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就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

2017年10月18日，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作报告。 新华社记者 鞠鹏 摄

这部电视剧热播的时候，全中国数以万计的偏远村落，正在进行着一场规模空前的精准扶贫攻坚战。280多万驻村干部、第一书记战斗在脱贫攻坚一线。

在很多贫困村落，留在村中的只有年岁已高的留守老人和他们尚在年幼的孙辈。

几乎与脱贫同步，这个国家面临着另一场同样艰巨的攻坚战——让每一个老人都能老有所养。

一个国家的“政治文明”，当然也包括引领社会风尚的道德价值，包括善待这个国家需要被优待的个体。在1984年的那篇文章中，写道：“尊老”，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他引用了两千多年前孟子回答齐宣王治国之道时所说的话：“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有学者认为，中国正在步入老龄化社会，养老将是未来中国的一大挑战，甚至有可能再次带来贫穷问题。这是1984年的中国很少有人能够想到的。

截至2017年底，中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已达2.41亿，占总人口17.3％。这也就意味着每6个中国人当中，就有1位老年人。

当养老问题成为现代中国必须应对的重大课题时，面对“老年人口数量最多，老龄化速度最快，应对人口老龄化任务最重”的严峻形势，再三强调做好老龄工作的重要性，“事关国家发展全局，事关百姓福祉，需要我们下大气力来应对”。他秉持着他一贯的“尊老”观念，并用实际行动为人们作出表率。

2013年2月4日，他专程来到兰州一家养老餐厅考察。午饭时间，他发现杨林太老人面前还没有饭菜，就径直走过去，把一盘热气腾腾的饭菜递到老人手里，亲切地说：“请老人家吃饭。”

2013年2月4日，来到兰州一家“虚拟养老院”的养老餐厅，了解有关情况，还端起一个盛满饭菜的餐盘，走到72岁的老人杨林太面前，轻轻送上，请他用餐。新华社记者 兰红光 摄

数据显示，截至2017年底，全国91548万人参加了基本养老保险、40293万人参加了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养老保险覆盖面逐年扩大；全国各类养老服务机构和设施约15.36万个、各类养老服务床位合计714万张；我国所有省份均建立了80周岁以上高龄老年人津贴制度，老年人福利补贴制度基本建立……

“让所有老年人都能老有所养、老有所依、老有所乐、老有所安。”勾勒的美好蓝图，尽管仍然任重道远，但这个国家的人们充满着信心。

作者 | 荞皮

来源 | 学习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