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随着电视剧《赘婿》的热播，人们对于古代入赘女婿这一独特人群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中国古代儒家文化盛行，因此人们对于宗族礼法十分看重，宗室的延续更是人们最重视的问题，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指的便是这件事情。

上图——儒家孔庙

而赘婿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产生的，当时部分家族中没有男性后裔，为了只能将延续种族的希望寄托在女儿的身上，不过由女性继嗣是不合礼法的。

因此他们只能通过招收赘婿的方式来获得对女儿子嗣的所有权，再让他们来延续家族祭祀。

因此在赘婿最早出现的时候，在女方家族中的地位是偏低的，不过随着历史的发展，赘婿的地位也在不断提高。

那么在历史的不同时期，赘婿的地位发生了什么变化，他们的生活又有哪些改变呢？

上图——影视剧《赘婿》剧照

一、隋唐之前赘婿地位低下

想要了解赘婿在古代社会中的地位，不妨先从"赘"字入手，我们知道赘字在如今乃是多余的意思，在古代这也是其主要释义之一。

不过用在赘婿一词中，它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便是"质"字的衍生。

上图——东周时期两国间经常交换质子

在先秦时代，男方婚后住在女家的生活方式便已经出现，此时政治舞台上还有十分兴盛的质子文化，而男方入赘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交质的行为。

和两国交换质子一样，此时入赘的男性也需要牺牲自己的自由，在之后为女方家庭工作。因此在颜师古所做的《汉书》注中，对于赘婿中的赘字有这样的解释：

"赘，质也。家贫无有聘财，以身为质也。"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在秦汉时期，赘婿的出现更多是由男方自愿提出的，他们由于家中贫穷拿不出足够的聘礼，只能通过出卖人身自由和劳动力的方式入住女方家中，以此来获得婚姻的机会。

上图——中国古代农奴

这和当时依然存在的奴隶卖身是十分相似的，因此赘婿们在入赘之后的社会地位也是十分低下的。

他们不但要和奴隶一样从事繁重的工作，还要代替女方家庭承担徭役和兵役。在发生战争的时候，他们也会最早被征召进军队之中从事最危险的任务。

即使在进入军队之后，他们也是被人看不起的，战国时期的魏国在战争前，会杀牛来犒劳将士，但是赘婿们却被禁止食用牛肉，只能吃便饭，从中我们也能看出赘婿地位之低下。

上图——牛肉

到了汉代，儒家文化的发展，宗法制度再次成为了家族的纽带，并且受到人们的重视。

不过在古代较为糟糕的医疗环境下，婴儿的夭折率居高不下，因此有不少家族都没有男性子嗣可以继承香火。

上图——暴动的秦朝苦役中就有不少赘婿

为了让自己的宗族延续下去，人们想了很多办法，其中以女儿招赘的方式开始流行。

这和秦汉之前的赘婿婚姻不同，提出入赘请求的从男方变成了女方，这让赘婿不用再像奴隶一样出卖自己的人身自由了。

不过入赘本身也被看作是一种背弃宗族的行为，因此赘婿的社会地位依然偏低。

他们不但被要求和原来的家族断绝关系，不能重新归宗。而且在女方家长去世之后，也是绕过了女婿，直接由女方的子嗣来继承家业。

直到隋唐之前，赘婿的社会地位都是十分低下的，他们会被其他人看不起，在女方家中也没有任何地位，对于女方家的财产，他们更是没有支配的权力，他们即使入赘多年，并一直为女方家工作，但依然会被视作外人。

二、隋唐时期赘婿地位的提高

赘婿地位的第一次普遍提高出现在隋唐时期，在隋文帝统一中国之后，他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再次确立了儒家正统的位置，这让宗法制依然居于家族的核心地位。

不过在之前的南北朝时期，中国尤其是北方地区完成了历史上的第一次民族大融合，中华文化也因此出现了全新的变化。

上图——女皇武则天

其中由于不少游牧民族刚刚脱离母系氏族社会不久，之前也没有受到儒家文化的影响，因此在他们的部落中，男性和女性的社会地位是相对平等的，这对于隋唐时期的文化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这也是隋唐时期女性政治家层出不穷的根本原因。

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下，女性像男性一样招赘夫婿也被视作正常的行为，这时的赘婿就像媳妇一般"嫁"入女方家中，在家中也有一定的地位。

虽然他们依然不能直接继承香火，但是却可以分得女方家的财产，这也是赘婿地位提升的重要标志。

在赘婿家庭地位提升的同时，他们的社会地位却依然相对低下。

上图——赘婿被贬低为“布袋”

在唐朝的时候，人们习惯将赘婿称为"布袋"，这是一种具有贬义的称谓。在中国古代的时候，在新娘入门的时候，是忌讳直接踩在地面上的，因而会在地面上铺一层锦毡，生活条件相对较差的人家则会用布袋来代替。

而将赘婿称为布袋，就是将他们和新娘等同视之，用布袋不用锦毡的做法也是突出其身份的低贱。

上图——古代婚礼仪式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在隋唐时期除了为延续香火招赘的人家之外，也有一些大户人家会通过招赘来提升自己的政治地位。

在隋唐之前的南北朝时期，是中国门阀政治最兴盛的时代，尤其在南朝政坛，人们相对于能力更看重出身，这样的风气到了唐朝虽然受到抑制但依然没有被彻底根除。

不过在唐代推行科举制度之后，豪门大族已经没有办法完全控制官场了，他们需要联合有能力的考生，才能恢复在朝中的地位。

对于出身低微的考生来说，他们纵使能够通过科举进入政坛，官居高位，但是社会地位依然会低于那些名门，因此他们也希望和贵族沾上关系，从而提高自己的名望。

上图——参加科举的考生

在这样的背景下，不少豪门望族都会为自己的女儿招赘有前途的学子，他们希望这些赘婿能够在之后考取功名，帮助自己的家族获取更多的政治资源。

这些学子也乐于入赘豪门，这样不但可以获得更好的学习条件，还能提升自己的门第，让之后的仕途更加顺利，这无疑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因此在隋唐后期，出现了许多学子入赘豪门的事情，他们大多在不久之后功成名就，这让赘婿这个群体的地位得到了提高，但是从整体上看，这一时期的赘婿依然是地位较低的一群人，他们在女方家庭中的地位依然略显低下。

三、宋元时期入赘婚的发展

在隋唐之后的晚唐五代时期，国家再次陷入了混战之中，在这个年代里，赘婿再次成为了征兵的对象，这说明在唐朝晚期，赘婿的社会地位依然不高，这和门第在晚唐的衰落有一定关系，在这一时期豪门和学子之间的联姻已经很难见到了。

而随着宋朝的建立，中国的社会进入了全新的阶段。

在两宋时期中国的经济发展到了封建时期的一个高峰，这让中国的社会形态逐渐从大家族开始向小家庭分化。让香火的延续变得更加重要，在之前的大家族形态下，族间子辈的过继是十分容易的，而且财产大多归家族所有，因此不存在财产分割的问题。

上图——宋代繁荣的城市

但是到了小家庭时期，如果从族中过继子嗣的话，他们和原先家庭之间的关系难以断绝，这势必会造成无子嗣家庭财产的外流，显然是人们所不愿看见的。因此在宋朝时，赘婚的比例逐渐上升。

在宋朝赘婿的主要职责有两个：

第一是为无子嗣家庭继承香火。第二则是保证小家庭的财产不至于流失。

因此他们在入赘之后，便被限制不能和原来的家庭有过多的联系，而且能够分得的遗产也相对有限。

不过在民间赘婚成风的同时，宋朝政府对于赘婿的看法却是消极的，这主要是因为在两宋时期儒家文化特别是程朱理学得到了极大的发展，人们对于伦理十分看重。

在儒家传统观念里，赘婿始终是不为宗法所容的存在，因此宋朝特地出台了相关的法令来管理赘婿。

统治者们也知道赘婚的风行和财产的分割继承有直接的关系，因此在北宋初年，朝廷对于赘婿的继承权进行了严苛的规定。提出只有长期在女方家生活的赘婿和他的子女才能获得财产的继承权。

这样的规定对于部分家庭来说是很不友好的，因为有些人入赘之后不到几年，女方家主便撒手人寰，此时如果他不符合规定，那么这户人家就要按照绝户计算，大部分财产要被充公，这显然违背了小家庭赘婚的本意，因此这条法令在推行之后反响很差。

上图——宋朝官员形象

到了南宋的时候，统治者决定顺应民意，将赘婿继承财产的条件不断放宽，赘婿只需要在女方家居住三年以上，他和他的子女就可以获得财产的继承权。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宋朝时赘婿虽然能够继承女方家的财产，但这些财产的大多数是要留给他的子嗣的，他本人能够继承和使用的遗产是十分有限的。

在嫁入女方家庭之后，他们也不能随意使用财物，他们显然还是像“外人”一般的存在。

到了元朝的时候，政府对于赘婚进行了进一步的规定，他们将赘婚分成两类：

其中一类是上面普遍提到的以继承香火为目的的赘婚，这样的赘婿也被称为养老婿。第二种赘婚形式则是女方家中缺少劳动力，需要女婿在成亲后的一段时间里生活在女方家中，帮助他们耕作，这样的婚姻往往会签有条约，规定在女方家劳动的时间，这些人被称为年限婿。

对于年限婿来说，他们更像是获得非金钱利益的佃户，因此他们的地位相对较高，毕竟他们在年限满后还能回到过去的宗族。

而对于养老婿来说，他们和之前的赘婿就比较相像了，他们在女方家庭以及社会上的地位依然较低。

也正是在元朝时，首先出现了赘婿改冠女姓的事例，比如出生在元朝末年的义军领袖陈友谅，就因为其祖父是赘婿才改姓的陈：

陈友谅，酒阳渔家子也，本谢氏，祖赘于陈，因从其姓。——《明史·陈友谅传》

上图——陈友谅剧照

虽然从整体上看，元朝的赘婿地位依然偏低，但这时已经出现了部分赘婿入赘后霸占女方家产的情况，此时的部分赘婿被人们称为"斑鸠"，这就是指他们抢夺了部分原先不属于自己的财物。

四、明清时期赘婚制度的发展

到了明清时代赘婚变得更加普遍，这不是因为此时的绝户人数更多，而是因为赘婿的地位继续提高，人们不再用有色眼镜来看待他们了。

明清两朝的赘婿，不但能够继承女方家族的财产，他们也第一次有了对儿女的冠姓权。

在之前的朝代中，赘婿的孩子毫无疑问都是要被冠以母亲姓氏的，但是在明清两朝，如果赘婿有超过一个子嗣，那么次子是可以被冠以父姓的，这说明赘婿的地位出现了明显的提高。

上图——《赘婿》剧照

赘婿身份的提高除了人们思想的逐步解放之外，也和当时的赘婚形式演变有一定的关系。

在清朝的时候，有很多家庭采用赘婚的原因发生了变化，有些人不让女儿外嫁不是为了增加劳动力，而是舍不得心爱的女儿离开。

为了留住女儿，他们会用尽方法说服女儿的如意郎君入赘，这样"请"来的赘婿显然不比从前，无论在夫妻关系还是家庭里，他的地位都不在任何人之下。

这些赘婿也因此有权力使用女方家的财物，能够说服他们入赘的家庭多半是富裕人家，因此这些赘婿在社会上也是名流上层人物。

纵使大家心里依然觉得赘婿有违宗法，但是表面上还是毕恭毕敬，这让赘婿的社会地位继续提升。

到了清朝后期的时候，赘婿的所有子嗣已经都可以被冠父姓，两宗兼祧了，这让赘婚变得和常规婚姻更加接近，赘婿也不再是贬低的称呼，只不过是一种对婚后生活方式的形容。

上图——如今的宗祠

五、结语

在现代的婚姻关系中，男女之间最基本的要求便是平等，但是在中国古代的时候，女子更多是以男子附庸的身份活跃在婚姻之中的。

但是在赘婚中，男女的身份却是完全颠倒过来的，因此古代入赘女婿的地位并不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甚至都不被女方的家族所承认，在社会上也受尽了身边人的冷眼。

这种婚姻能够出现的根本原因在于女方的家族需要男性来承担劳动，并且还需要有男性子嗣来延续香火，这就让入赘婿不但要像长工一样为女方家族工作，而且孩子也不能取他的姓氏。

他们虽然为自己妻子的家族奉献了一生，但是依然没有办法继承全部的家产，甚至双方家族的族谱都不愿意记载他们的存在。

不过随着古人婚姻观念的逐渐进步，入赘女婿的身份也逐渐提高，他们中的不少人甚至是被女方请到自己家中的。这让倒插门的赘婿们获得了和普通人平等的社会地位。

这种地位的提升让赘婿和妻子之间不再存在从属关系，这有利于他们之间感情的培养，而这样的婚姻才是我们所追求的。

最后希望天下嫁入女家的赘婿们，都是因为爱情，而不是为了香火和互相利用。

注：

本文中关于赘婿的发展和生活状态的内容，参考自《香火接续：传统社会的招赘婚姻研究》

文章结合史料并掺杂个人理解分析，如有不同见解，欢迎留言讨论